“然后呢?”夏凌菲知道楚然跳过了一些中间细节,或许就如他在方皓雅面前许诺的那样,他只说楚万庭的部分。
“二叔不同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不睡觉。他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又极看重家族荣誉,所以整件事只在家族内部闹得沸沸扬扬,并未传出去,而他们之间一定有过承诺,所以他才能安分地待在国外,可是这次回来,他却异常强硬,我想应该是他在履行他们之间的承诺吧。”流转目光,楚然望着眼前的少女,这张容颜跟他初次所见的一模一样,恍惚有那么一瞬,他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承诺?终身不娶?夏凌菲皱皱眉头,心想楚家竟然会出了这么一个偏执的人,为了家族他可以放弃所爱的女人,但是为了心中所爱,又可以独守一生,矛盾被他处理成了两个极端,结果分不清到底是爱还是伤害了。
“一连五天的不吃不喝,二叔被折腾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爷爷心软了,终于派人四处打听方小姐的住处,他们很快便找到了皓雅画廊。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方小姐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一手举着伞,怀里还抱着个漂亮的小婴孩儿。她说这个孩子是我二叔的女儿。”那一幕,只怕是楚家人永远都忘不掉。一个美丽的女子,撑着纸伞站在冰冷的铁门前面,怀里的女孩嘤嘤地吮吸着手指,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纯洁得好似天使一般。很快,得到消息的楚万庭被人搀了出来,烟雨朦胧中,那个强挺了五天的男子就那么样地晕倒在台阶上,然后女子莞尔一笑,抱着女儿转身离开,此后再也没回来。
“可是,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在一起啊。”楚然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那个小女孩儿就是婉婉,方皓雅既然道出了她是楚万庭的女儿,为什么还会被拒之门外呢?私生的孩子也是楚家的血脉呀。
“爷爷气坏了,一是气二叔的不争气,二来方小姐当时的确表现得有些过于清傲了。她没有给任何人留有余地,抱着你就走了,等爷爷反应过来叫人去追的时候,已经晚了,画廊上了锁,她带着孩子失踪了。没过多久二叔就遵照爷爷的意愿,娶了那个他不爱的女人。事后,我也背着家里偷偷地去找过,结果找了两年也没音讯,直到那天她突然回到了画廊,可是我听到的却是那个孩子她没有照看好,病死了。”到这里,楚然的叙述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而,夏凌菲的疑问在解决了一些的同时,又平添了不少。楚万庭怎么会轻易妥协了呢?堵气方皓雅隐瞒了他们有孩子的事情吗?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不过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总是或多或少地有他不愿为外人而知的秘密,只怪她以前太专注于楚万均与楚然了,致使对楚万庭的了解仅限于他知名的律师生涯,早知今日,她真该好好地私下查查楚万庭的底,没准会挖出楚家的什么大秘密呢。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叫你楚婉了?”略显沉重的气氛在楚然笑弯的眉眼中渐渐淡去。
见识过他的彬彬有礼,见识过他的温柔体贴,此刻这微笑更是充满善意与邀请,容不得人开口拒绝,夏凌菲也没有立场拒绝,婉婉是楚家的孩子,她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刹,就起了怀疑。
“我……我脑子里有点儿乱。”夏凌菲觉得应时应景地,她应该叫楚然一声“哥哥”,可是话到嘴边就不经意地换了。前世她二十八,楚然二十七,就算从岁数上论,也轮不到楚然占她便宜,她心里是不愿意的,面子上一时也拉不下来。
“这个不急,你慢慢想,总要你彻底想通了,完全接受的才好。”楚然瞧着对面的少女又是蹙眉,又是抿唇的,赶紧说话安抚。他预想的最理想的结果已经达成了,摒弃前嫌,母女相认,剩下的再难再麻烦都不是问题了。
“我相信她是有苦衷的,可是,到底是什么苦衷会让她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肯见我?”这句话是夏凌菲帮楚婉问的,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也没必要一扔就是十七年的不闻不问吧,现在只剩一口气了也不愿相见,方皓雅的母爱真是博大的令人费解。
“她必须马上进行第二次的骨髓移植,可是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者。而亲人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她不告诉我你在那儿,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吧,她觉得自己亏欠了你的,不想你为她。”楚然的话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来的正是方皓雅的主治医生,刚瞧清是谁,夏凌菲就觉得心里忽悠一下,那边楚然已经跟着医生匆匆地进了消毒室,她也想跟进去,可是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一步也挪不动,明明都不是她的亲人呀,可她的心里却像扎了根刺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僵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有个护士过来叫她,她才机械地跟着人家出了办公室,没走出多远,就看到项轩然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
“你真的在这儿啊?!算他这次没骗我。”项轩然口里的“他”,自是说的楚然了。
“他还说什么了吗?”夏凌菲很想知道此刻方皓雅的情形。不是她圣母,而是方皓雅关系到她是否能够顺利进入楚家。
“没,就告诉了我你在什么地方,不过,他看上去脸色可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项轩然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夏凌菲,曾经,他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人能懂这个看上去有点呆呆的女孩子,她的纯洁、她的美好、她的无忧无虑,她那一举一动透着的最宝贵的天真无邪,然而,此刻的她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他想有冲动推翻以前的所有,重新探索属于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