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他的失态,那黯淡的眼光中流露出无法言表的乞求。现在的他太需要这个回答了。他乞求这个回答千万不要残忍。
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夏凌菲微微一个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就算你不说,这么多年了,再愚钝的人也能瞧出些端倪,之所以以往纵容大概是顾念亲情吧,可是,当他发现所谓的亲情里藏了太多的欺骗与背叛的时候,情绪失控在所难免,希望你责备他狠心的时候,也能够体谅一下他的情非得已。”
“可是他当初答应我的,不偏激,不报复。”楚然涩然一笑,眼角竟不经意地噙上两颗晶莹。他太天真了,守了他这么多年,信了他这么多年,甚至不惜背离父亲的意愿跟他走得很近很近,到最后呢,他不还是一样,被轻易地划到敌对的阵营。
“是我的出现打乱了楚家的平静,如果没有我,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夏凌菲故作黯然神伤,说话间弯下腰,斟了一杯玫瑰香茶。
“婉婉,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一丝埋怨你的意思。”楚然有些急了,看着少女微愁的面容,他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若是这样,那也请你别埋怨自己,好吗?”夏凌菲将茶杯捧在手里,一步一步朝楚然走去。不过四五步的距离,她竟觉出几分艰难的感觉。就算楚家顷刻毁于她手,她也不会觉出半点内疚,只是面对楚然,她的心总有些无法坦荡。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我得做点什么,不能眼看着楚家就这么完了。”说完话,楚然接过夏凌菲递来的花茶,一口饮尽。
夏凌菲展颜一笑,表面似是默许,心里却在摇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既然被她捉到楚家的漏洞,以她夏凌菲的性格怎肯就此罢手。
楚然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夏凌菲一个人,她站在窗前,位置就是她进来时楚然所处的位置,从这里望出去,正是自己平日里喜欢流连的花圃……
夜色为幕,橙色的灯光零零散散地打在秋千上,偶有秋风掠过,灯影晃动,竟有几分小小的心动。
今晚的碧丽山庄出奇的宁静,连秋虫呢喃都成了一种奢望,黑夜沉沉像透了一种绵延的等待,在着无尽的等待中,谈话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惊到之后,失去这得来不易的安宁。
“妈咪,你为什么不肯留在医院呢?那里有最好的设备跟医生,万一有什么需要,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不是吗?”楚梵红着眼眶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煞白的女子,哽咽着嗓音轻声问道。她不懂,为什么当母亲听到自己的断指无法接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样的淡定,好像发生的一切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懂,为什么母亲执意不肯说出真相,明摆着好好的琴盖不会自己砸落,明摆着有人故意使下黑手,明白着母亲在袒护着什么人。
“医院里太冷清了。”郝丽莎张张毫无血色的双唇,嗓音沙哑且隐忍。
本来还能锁在眼底的泪水,在听到这样的回答时,再也忍不住了,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砸在手背上,楚梵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抽泣道:“妈咪,爹地太狠心了。”
“不,不是的,不是。”郝丽莎蹙起眉心,忍着疼痛赶紧替楚万庭开脱。
“是不是那个丫头干的?她在琴盖上做了手脚,然后在您弹琴的时候,无缘无故的砸下来?不行,我得去琴房看看!”楚梵抹了一把眼泪,狠声说道。她还记得那丫头的得意模样,没错,准时她暗地里动了手脚。
“没,没有,是意外,意外。”郝丽莎有些急了,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想要拉住女儿,但是掌心还没握住女儿的手臂,断指处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得郝丽莎额心冒汗,咬着下唇,忍不住小声呻吟。
“妈咪!妈咪你怎么样?”看到纱布上渗出一片血迹,楚梵吓得脸都白了。
“报应,报应。”郝丽莎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口齿不清地反复呢喃着两个字。或许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方皓雅当初的痛苦与无助。
“我去叫周管家备车,我们去医院。”看着母亲神智不清的表现,楚梵急得直哭,她捉着母亲的手腕,看那血红的一片急速扩大,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登时失去了力气,她无助地瘫在床边放声哭喊,“来人哪!来人哪!”
此时的夏凌菲刚回到房间,换好睡衣,松开长发,还不待洗漱便听到楼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苦肉计还没演完?夏凌菲皱皱眉头,披了件外衫关门下楼去瞧究竟。不成想,下到三楼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楼梯缓台上焦灼不安的来回踱步,在看到夏凌菲的时候,两人齐齐一愣。
“大伯,您怎么还在这里,楼下好像出事了,您不去看看吗?”夏凌菲当然知道楚万均在这里做什么,也知道他脸上的焦急是为了谁,然而,她故意不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