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野迅速脱下身上的雨衣给程迦穿上,架起枪趴在土坑边缘,石头和十六在前边打掩护,正被逼得往帐篷边退。
彭野瞄准黑暗中连成一片的几个人影,扣动扳机,山坡下传来一声惨叫。
人影散开了,彭野没有继续开枪,视线太模糊,怕打到石头和十六。
很快尼玛伏身爬上来,溜进土坑。彭野问:“多少人?”
尼玛答:“十来个。”
彭野咬了一下嘴唇,头湿漉漉的,一簇簇贴在额头上。
彭野问:“你枪里多少子弹?”
尼玛说:“10枚。”
彭野说:“够了。过会儿石头把他们引上来,我打掩护,你做主枪手。”
尼玛默了几秒,说:“好。”
说完,尼玛爬出土坑,溜到上坡斜上方的灌木丛后去了。
程迦穿了雨衣,可浑身还是湿透,冷得牙齿咯咯直打颤,雨水糊得她睁不开眼。
“你再忍一忍。”彭野把她拉过来,挡在身下,枪口瞄准五六个潜伏上山坡缓慢靠近帐篷的人影,扣动扳机。
一连串枪声在程迦头顶炸开,□□巨大的后坐力冲击在彭野的肩膀上,也一次次冲击着他身下的程迦。黑暗让触觉格外清晰。
彭野压在她身上,浑身肌肉都紧绷着;雨水也打在她脸上,她喘不过气,每次开枪都是一次后坐力的爆,两人在坑里颠簸,身体一次次撞击。
她像是要糅进他身体里。
程迦晕眩而痛苦,喘不过气,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腰。一切都不合时宜,这时候她却疯狂地想要这个男人。他的反抗和不可得到让她恨得咬牙。
彭野的开枪引来对方疯狂反击,数子弹打在土坑边缘,泥土四溅。彭野迅速压低脑袋,把程迦护在身下。
数连射后,枪声停了,雨也变小了。灌木丛里渐渐有股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呜呜的夜风。
对方的人正缓缓靠进彭野所在的土坑,连程迦也听见了脚步声,她抹开眼睛上的雨水,看向彭野。
彭野却望着天空上的云,握着枪,极深地蹙着眉。
风在吹,他低低道:
“3……”
天太黑,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只有低低的声音,
“2……”
程迦见他的手摁在一把□□的扳手上,对着天空……
“1……”
他对着天空开枪了,而这□□声似乎是某种讯号。
一瞬间,风吹走了乌云,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斜而下,照亮整个雨后的山坡。
而他轮廓分明的脸清晰在了月光里。
尼玛开枪了,“砰!”“砰!”“砰!”“砰!”“砰!”“砰!”
程迦听见坡下不远处一阵毫无章法地乱开枪,外加痛苦惨叫,骂骂咧咧。对方正迅速撤退。
彭野探头去看,有个人一枪打过来,他迅速躲回。
彭野冷冷咬着牙,用力推了一下□□的保险栓,不做任何停留再度起身,枪架在左手臂上,“砰”地一声。那个人倒在地上,捂住腿往后爬。他身边的人都涌上去拖他。
他打中了一个头头。
彭野冷着脸,迅速判断人群里“四肢健全”的人,“砰”“砰”“砰”……
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
对方的枪也瞄过来,子弹数连,响彻天空。
但很快,乌云再度遮盖月亮,山坡陷入一片漆黑。
世界安静了。整个山坡安静了。
不久后,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坡脚响起汽车动的声音。
人走了。
尼玛从灌木丛里滑出来,飞快溜到这边来。彭野也松开程迦,走出土坑,石头和十六正赶来会和。
彭野问:“怎么样?”
尼玛答:“两个肩膀,两个肚子,一条腿……一个脑袋。”
彭野简短有力道:“有进步。”
十六搂住尼玛的肩膀,夸赞:“不错,会是咱们队的接班神枪手。”
尼玛愣了愣,刚才开枪时的冷静稳重全不见,不好意思地揉揉头:“都是七哥教我的。”
想了想,又小声道:“哥,我不是故意打他脑袋的。”
彭野说:“我知道。”
面对盗猎者,如果能尽量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就不能取其性命。
石头问彭野:“老七,现在怎么办?追吗?”
彭野说:“赶路。”
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了。
众人很快开始收拾东西,程迦独自走到一边,靠在大树上,点了根烟抽。彭野以为她刚才吓到,需要自己平复,便任她了。
大家收好东西走到车边,程迦问:“最近的城镇在哪儿?”
石头边往车上搬袋子,边道:“往回走,得好几个小时。……估计会碰上刚才那帮人……你问这干嘛?”
程迦说:“往回走。”
周围很安静,只有下雨的声音。
彭野把她的箱子放到车上,回头看她,天太黑,她的脸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彭野想了几秒,在枪战来临之前,他们正陷入冷战。彭野说:“程迦,现在别任性。”
“往回走。”程迦靠在车边,没有半点要上车的样子。
彭野皱眉:“你他妈又怎么不爽了?”
黑暗中,她烟头上的火光燃了一下,又黯淡下去。
她慢慢呼出一口烟,平静地说:“我中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