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当家有识人之能,上次几张大饼就交到了魏德,不但喂得,还能打得。”莫风摇头晃脑道:“这次又找到这个张兄,想必也是能人之所不能。”
周慕儒都好
,“上次的那个魏德怎么说还有块头,这个张兄看起想必武功也是不会太高的。”
周慕儒老实忠厚,这段时间以来,倒养成了一个观念,块头大的打架也就厉害,比如重瞳大汉和魏德都是如此。
莫风人比较瘦弱,听到这个观点比较不屑,“老牛块头大不大?还不是被狼吃的货!武功绝对不能看个头,如果这样,只要出来比试下个头,还打个什么劲!我虽然没有少当家的识人之明,可也一眼就看出这个张兄绝非等闲之辈。”
“那你说他有什么本事?”箭头问道。
“这个嘛,”莫风想了半天,一时无言。他毕竟被见识经历所限。没有见过什么高明的武功。重瞳大汉惊鸿一现,他也没有太多的印象,“你没有见到他胡子根根似针。抓一把下来撒出去,对手无不倒地。”
说完这话地莫风洋洋得意,众兄弟一起伸出中指对着莫风,齐声道:“我鄙视你。”
兄弟们这招当然是和萧布衣习得,兄弟们虽然不知道张兄地底细,可萧布衣却是清清楚楚知道来人是谁。他倒没有想到虬髯客会主动站出来陪他出猎,商队和营帐都以为虬髯客是对方的人,倒让他轻易的混了进来。知道这次狩猎并不舒服,克丽丝很可能借这次机会考察她地英雄,可是虬髯客在身边,管他塔克还是坦克,如果敢冒然挑衅,绝对会被虬髯客这门火炮轰成筛子。
和羊吐屯到了营寨的前方。萧布衣现兵士早就准备妥当,队伍齐整,长矛林立,颇有威势。克丽丝骑着一匹枣红马踱来踱去。见到萧布衣几人赶来,眼前一亮。却没有迎上来,反倒纵马跑到蒙陈雪的身边,指指点点,不时的捧腹笑着,毫没有淑女的风范。
克丽丝毕竟是在草原长大,满身都是洋溢着草原女人热情奔放的气息。蒙陈雪远远地见到萧布衣,又听到克丽丝的嘲笑,脸上的红晕有如天边的金日初升旁的云彩,灿烂而又妩媚。
贝培自从说和萧布衣一起狩猎后,惜字如金,再没有说过第二句话,见到萧布衣的目光投向了蒙陈雪,突然说道:“萧兄,这女人是否就是薛寒?”
萧布衣一愣,知道贝培人虽孤傲,却是极为细心,知道他已经看出,索性不再遮掩,“正是。贝兄,在下冒然带个女人出塞,还请见谅……”
他心中惴惴,只怕贝培把出塞的波折都推到蒙陈雪身上。他知道这个时候大男子主义极为严重,出军带女人和出塞带女人都被很多人认为是晦气的事情,事成还好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多半会推到女人地身上,没有想到贝培冷冷道:“萧兄认为女人不能出塞?”
萧布衣愕然,不解其意,无法回答。虬髯客易筋变成个普通人,又戴上了波斯的那种勃利,目光不经意的从贝培身上扫过,眼中含有一丝笑意。
鼓声三响,众兵齐列,威严肃静,就算一旁的羊吐屯都是神色凝重,向可敦皮帐地方向望过去。
两人骑马过来,按辔徐行,一前一后向这个方向行来。可敦身着色彩淡丽的华服,头结凌云高髻,横插一只玉簪,格式古朴高贵。马上一看,可敦也是身材窈窕动人,只是她地风神高雅,气度从容,让人心中尊敬敬畏多于欣赏。
她不坐凤辇而骑骏马,看起来马术也不算差,这倒是让萧布衣诧异的事情。
可敦身边一骑上却是个年轻的男子,身形彪悍,举止恭敬。不敢越过可敦的马头,始终在她的左侧落后两个马头的距离。男子体型彪悍,脸型倒并不粗犷,甚至可以是用儒雅来形容,只是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哥特塔克武功不错,箭法神准,这次狩猎某些人不见得能胜过他。”贝培喃喃自语。
“贝兄说什么?”萧布衣心中一动,不清楚贝培无意说出还是有意提醒。
贝培抬头望天,萧布衣见状苦笑,向虬髯客耸耸肩头。
男子当然就是哥特,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感慨世事的奇妙。他因为救了哥特得到可敦的赏识,可是可敦的赏识引起了哥特的不满,他救的人反倒对他不满,要和他比试,世上最奇怪的事情往往不可理喻。
哥特目光从萧布衣身上扫过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不自觉的摸了下马鞍上雕花精细的长弓。可敦路过萧布衣身边的时候,轻声道:“萧布衣,跟我来。”
这下就算羊吐屯都有了艳羡之色,萧布衣催马上前,跟在可敦的身右,心中一片茫然。可敦出外狩猎没有想像中的排场,可也绝不简单。
先是号角声响,一阵急鼓,一对骑兵驰出营寨,前头探路,然后执旗官高举白毛大出营。克丽丝和蒙陈雪早早的来到可敦身边,克丽丝望着塔克的目光有了少见地柔情。这一刻才像是个女人。蒙陈雪跟在克丽丝身侧。向可敦施礼。可敦缓缓点头,催马前行,一班官员跟在可敦身后。羊吐屯和索柯突当然在列。
其余地官员在可敦大帐有的见过,有的没有,大约在十数名左右,萧布衣大略一扫,突然一愣,已经停留在一人地身上。
那人青衫长须。容颜清,神风俊朗,年轻的时候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就算年过不惑,看起来也是英俊不羁,别有沧桑。
萧布衣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已经认出这人就是他才到可敦营寨前,那个暗中窥视自己的教书先生。
那人不着官服。离可敦距离不近,却也不远,正和索柯突低声谈笑,突然若有所察。扭头望了萧布衣一眼,含笑点头。
萧布衣回报一笑。却总觉得那人的笑容中隐含着什么,他外表不羁,兄弟们都是以和他打趣为乐,但他本是谨
地人,再加上穿越后的一种直觉越来越强,现在再看的时候,已经远非下山寨的天真。
苦难历练最能成长,萧布衣这几个月的磨练,很多人已经是一辈子难以遇到的事情。
“萧布衣,你为什么会加入裴家商队?”可敦轻声问道,头也不回。
萧布衣回过神来,恭声把缘由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什么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他倒是一招鲜,吃遍天,老范只能再辛苦一趟,在天之灵直打喷嚏,受到敬仰之苦。可敦听后目视前方,不再多说。萧布衣规规矩矩,也不多话,回头望了虬髯客方向一眼,现虬髯客正在和贝培寒暄,贝培竟然也和他有问有答,不由大为诧异。
队伍行的不急不缓,清晨出,一口气行了数十里地路程,前方地势高拔,不远处已经群山巍峨,丛林密布。近处灌木杂草丛生,不时的有些兔子雉鸡惊起,野鹿羚羊徘徊,野马野驴出没,倒是个绝佳的狩猎场地。
那个教书先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可敦身边,护士也不阻拦,由此来看,此人在可敦心目中倒有不低的地位。
“可敦,吉时快到,可以祭天了。”教书先生马上施礼,毕恭毕敬。
可敦点头,低声道:“那好,刘先生,你来处理一切事情。”
教书先生施礼纵马上前,选一山清水秀地地方铺设香案,摆设香炉。所有祭天的一切都有携带,萧布衣看地倒是津津有味,却是一点不信。他一直认为,这种祭天行为除了铺张浪费,只求心安,可看起来,可敦不但相信祭天,还很信任刘先生。
刘先生摆设香案后,恭请可敦祭天。可敦下马焚香祭酒,倒和高士清出塞时祭拜的大同小异。
“这人叫做刘文静,深得可敦信任,不过和你一样,是个布衣,来到可敦身边已经几年了。”贝培的声音从萧布衣身后响起。
萧布衣哦了一声,反问道:“不知道贝兄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贝培不答,抬头望天,萧布衣哭笑不得,搞不懂这个贝培什么脾气。要说他架子大,可一路行来,他的行事倒是无可挑剔,每次总站在自己一边,他主动告诉自己一些事情,想必也是好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想要拉近和他距离的时候,他却总是疏远开来。
“张兄,贝兄倒是作风不羁,让人琢磨不透。”萧布衣这次却是和虬髯客搭话。
虬髯客眼中笑意不去,“哦,刚才我和他说的倒是不少,倒觉得贝老弟性格不错。”
“想必高人作风,多半如此。”萧布衣有些瞋目,搞不动为什么贝培总和自己不对脾气。
那面可敦已经开始祭天,兵士齐齐的一声喊,单刀拄地,单膝跪拜。所有马上之人都下了马,跟随可敦的举动。萧布衣几人也是入乡随俗,就算贝培孤傲,却也下马施礼祭天。萧布衣本来担心虬髯客侠客作风,落落不群,不会跟随可敦的举动,见到他也是规矩的下马,不由放下心事。
可敦祭天完毕,回转身来,提高了声调道:“我本隋室宗亲。来到草原和亲之后。幸得可汗眷顾,只望草原之人和大隋永结友好,和睦相处。刀兵之苦。亲人离散,哪个都是不想见到,真正的勇士,只是戍卫疆土,保卫亲人。大隋君主以苍生为苦,向来不对草原之人用兵。我们应该感恩图报,永结同盟,这才不负苍天厚土的眷顾!”
“感恩图报,永结同盟!”所有兵士高声大喊,举刀向天。
刹那间,阳光照耀下,刀光闪烁,印在可敦身上。倒有了十分地凝重。
萧布衣见到,热血上涌,心中感动。可敦不过是个弱女子,可身体里流淌地却是忠君之血。宽厚之气,就算他知道大隋必亡。但可敦现在做的并没有丝毫错处,而且她说的简单,却是很有深意,又具有鼓动性,几句话既鼓舞了士气,又拉拢了草原上地游牧部落,就算哥特都是抽刀向天,高声呐喊。
等到兵士喊声稍歇,可敦这才挥手,“今日祭天狩猎,驱邪迎喜,我为草原牧民祈福是一件事情,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兵士沉寂,只闻风声马声,众目一望,都是聚在可敦身上,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宣布。
可敦目光望向哥特,微笑道:“哥特塔克本是仆骨的第一勇士,可要迎娶克丽丝,却还要胜过我们大隋的勇士,哥特,萧布衣听令。”
哥特早就翻身下马,立在可敦身边不远,听令单膝跪倒,抱拳施礼。萧布衣虽然早知道今天绝非狩猎这么简单,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纲上线,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大隋的勇士?萧布衣整理下衣襟,快步上前的时候只是想,其实我是个商人。
可敦却不认为萧布衣是个商人,目光一凝,定在萧布衣身上,“萧布衣,你身为大隋勇士,一路行来保护商队,战功赫赫,今日和哥特比试,定要全力赢他,让哥特见识我们大隋勇士的神采。”
“得令。”萧布衣应地无精打采,心道我要是赢了,估计你们见到的不是神采,而是棺材。
“哥特,你若是输了,克丽丝多半不满,”可敦这时候倒显示出和蔼的一面,“我只怕你也不好意思迎娶我的女儿。”
“哥特明白。”哥特声音洪亮,倏然站起,振臂一挥,“哥特必定不负可敦厚望。”他士气十足,见到萧布衣懒洋洋的样子有些疑惑。听说这小子送上神药,击败马格巴兹,被克丽丝渲染的神乎其技,没有想到居然是这幅模样。都说中原人狡猾非常,他莫非是骄兵之计?哥特并未因此轻视萧布衣,却不知道萧布衣对这种比试向来没有多大兴趣,况且输赢都是头痛,所以提不起精神。
二人先
,可敦却是长弓一指,气势变得沉重,一付巾帼不让骑兵冲到前方灌木丛,大声呼喝,惊起野物无数。只是飞鸡走兔,显然不能让可敦满意,众人有些惶恐,齐齐大喝,又向不远处丛林冲去,一只野鹿受惊,蹦跳而出,离这里十数丈的距离,阳光一照,身上七彩斑斓,美丽的不可方物。
可敦眼中没有美丽,只有猎物,长弓一指,沉声道:“先射杀野鹿者为胜!”
哥特早就摘下长弓,精神绷紧,听到可敦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羊吐屯见到萧布衣还是原地未动,暗地摇头,心到这场他倒是有输无赢,看来好运也用尽了。他摇头未毕,突然长大了嘴巴,吃惊不已。
哥特纵马前行,超越马头,心中微微兴奋,可不等兴奋过后,‘呼’的一声响,一片青云已经擦过他的身边,萧布衣已经冲到他的前面。
萧布衣纵马没有缓冲加速,青霄先期爆更是强劲,兵士没有出声,大臣们却是齐喝了一声好。饶是虬髯客武功绝顶,见到萧布衣纵马,也不由喃喃自语道:“这小子马术可比我强上太多。”
他是武功高绝,控马全仗功夫,窜高伏低,任由马儿驰骋,本以为这已经是很不错地马术,可是见到萧布衣驾驭青霄行云流水般漫过去,隐约有月光奔驰般的神姿,饶是他心高绝顶,也是不由佩服。
如果说哥特骑马让人见到豪放英武,萧布衣骑马却能让人觉得享受和赏心悦目。二马急奔,转瞬已到了十数丈以外。野鹿知道不好。性命之搏,转身向前狂奔而去,轻巧跳跃。竟然不让奔马。
可敦人在马上,见到两骑绝尘,若有所思道:“刘先生,你说谁人能赢?”
刘文静恭声道:“文静不敢妄自猜测。”
二人目光一对,转瞬分开,投到远方尘土之上。可敦心道,萧布衣这人初见不过是个武夫,只是能得雪儿和克丽丝两种不同类型女人地称赞,显然有他的魅力所在。今日一见,看起来有些门道,只是他是裴阀之人,倒有些可惜。不过若能拉拢已用,当是可造之才。
哥特纵马落后。不知道可敦地心思,见到落后萧布衣一个马身,虽然不是赛马,却是心焦。本想挽弓射鹿。偏偏野鹿奔跑甚急,一时之间没有必中地把握。他知道要是一箭不中。以萧布衣的马术,自己分心落后,很难再有射出第二箭的机会!
这些闪念间,哥特用力鞭马,使出浑身地解数,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却感觉身前萧布衣突然慢了片刻。哥特没有犹豫,已经纵马超过萧布衣的马头,感觉多了分把握,就要挽弓射箭。
可他毕竟大病初愈,饶是仆骨第一勇士,如此疾驰之下已是气喘,弯弓搭箭之下,弓未拉足,马儿却是长嘶一声,向前扑去。
哥特顾不得射箭,知道马跌前蹄,怒喝一声,腰板一挺,用力带缰,竟将奔马硬生生的拉起,萧布衣见状暗骇,此人双臂力道威猛,自己不见得比得过他。
哥特马势一顿,萧布衣奔马又到了前方,二人片刻的功夫已经几次易位,方才却是萧布衣故意想让。
萧布衣知道可敦嫁女势在必行,不然可敦也不会劳心费力的去用神药救治哥特,不想嫁女,让塔克自然死了就好。既然如此,自己方才施展全力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他控马游刃有余,轻松的超越哥特,稍缓马势,又让哥特超越了过去,本以为他射鹿完毕,二人回转即可,没有想到好事多磨,哥特地马儿不争气。他若是再让,只怕以哥特的傲气,恐怕会找自己拼命,眉头一动,计上心来,已经弯弓搭箭。
‘崩’的一声响,羽箭闪电般的射出。
哥特心中一惊,他才控制住马儿,见到萧布衣射箭,只以为必中,差点丢了弓箭,他这场射鹿只能赢不能输,输了之后,他这个仆骨第一勇士不用可敦说什么,也无颜迎娶克丽丝。‘嗤’的一声响,羽箭插在野鹿前方几尺的地方,箭簇微微颤动,极有力道。
野鹿被羽箭一逼,止住奔势,有了那么一刻的迟疑,哥特如何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挽弓挽强,箭去流星,野鹿一声悲鸣,已被射中脖颈,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哥特策马前行,只想捡了死鹿,证明是自己所杀,突然瞥到萧布衣脸上异样地神色,微笑道:“兄台马术高明,箭术却不怎么高明。”
他此话说出,萧布衣已经脸色大变。哥特心中凛然,以为他输了恼羞成怒,搞不好会用强,心中暗自戒备的功夫,萧布衣却是陡然掉转马头,竟疾驰了回去。
哥特不明所以,放松了身心,这次既然是他获胜,就不用担心萧布衣狡辩,他才要捡鹿,突然觉得不妥,下意识抬起头来向远方一望,脸色也是巨变。
远方尘土高扬,蹄声已经隐约而闻,看浮起的尘土遮空蔽日,竟似有大军向这个方向行来。
稍微错愕了片刻,哥特还是难以置信自己的判断,这里是仆骨地地界,这是他塔克的地盘,可敦在这里,怎么会有大军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