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蒲山公来与不来,看起来都是于事无补。”王儒信一旁道。
李密却是笑了起来,“王公此言差矣。若是王公有意,不妨和我赌上一赌。”“赌什么?”王儒信不解问。
“赌如果寨主真的听从我的建议,瓦岗非但不会再东奔西走,惶惶四顾,反倒可以声名鹊起。名震中原!”
王儒信不信道:“蒲山公。我知道你有才学,可你未免小瞧了大隋兵士和张须陀。只要张须陀还在,没有谁敢口出狂言,更不要说如今又多了个萧布衣。难道你真的有通天的手段,一年内就让张须陀变的不堪一击?”
“张须陀没有变弱,瓦岗也没有变强,变的却是时机。”李密淡淡道:“如今杨广昏庸,民情激愤,大隋精兵在辽东多数丧失,突厥虎视眈眈,新门旧阀早怀异心。杨广弃东都根本不顾,自乱山河,这等契机千载难逢,正是我等奋起之时,张须陀独木难撑,何足一道。”
王儒信意有不信,还想再说什么,翟让却是颇感兴趣问,“那依蒲山公所言,瓦岗如何振
“寨主久在瓦岗,颇有威望,如今虽是受挫,振臂一呼,何愁民众不来响应。到时候招兵买马,选精兵能将,以寨主地雄才大略,就算席卷东西二京,诛灭昏君自立也是可行之事。”
翟让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蒲山公说笑了,我等草莽之辈,苟且偷生,你所说的事情,我做梦都没有想过。”
翟让说的倒是实话,他率众起义不过不得已而为之,混个温饱,三妻四妾已经心满意足,不要说杀杨广,不被杀那就是侥幸之事。
“李先生说的很好,却不过是夸夸其谈罢了。”王儒信悻悻道。
单雄信却是认真道:“蒲山公说地让人振奋,却不知具体如何作为?”
众人或怀疑,或鄙夷,或迷惘,只有王伯当坚定地望着李密,知道他早有算计。只有他才知道李密不算魁梧的身躯中拥有着惊人的力量,杨广南下江都虽不能说李密一手策划,却也在其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李密却是早有盘算,沉声道:“如今中原烽烟四起,百姓不事生产,聚众易,守业难。瓦岗总是劫持漕运为生,可杨广下了江南,漕运这条路只怕再也无法行通……”
众人都是凛然,翟让苦笑道:“蒲山公说地极是。”
“你聚众再多,吃粮没有仓储,若是和敌军相持,大兵一到,部众必会离散,如果寨主听我之言,休养生息一两月,选精兵渡运河去攻荥阳,取食那里地粮草,若能事成,开仓放粮,河南诸郡均会响应归顺,到时候依此根基争夺天下,成事不难!”
“那张须陀若是攻来如何处置?”王儒信问道。
李密微笑道:“攻克荥阳,声势一起,张须陀若是不死的话,必来攻打驱逐,可你们放心,我早有应对张须陀地计策,可现在不需说出。”
众人彷徨互顾,皆尽茫然,翟让却是重重唾了口骂道:“奶奶个熊,反正这命也是捡来地。老子就听蒲山公一次,做个大买卖!”
洪泽湖地处下邳郡南。接通济渠,占地极广,穷极远望,只见万顷绿波,碧水连天。
红日初升的时候,洒下万点光芒,碧波荡漾,湖面有若金蛇乱舞。划出一道道金光,绚丽多姿。
哗地声响,船桨荡水,层层波浪漾开,一艘小船轻巧的划来。已入湖中深处。
时候尚早,打渔地渔民却是早早的出行,辽阔的湖面上,远眺过去,群舟点缀,穿梭在芦苇水草中,别有一番风景。
洪泽湖上芦苇颇为繁茂,越近湖的深处。越是密集。小船鱼儿般的穿梭在芦苇中,看似无路,却总能曲径通幽。
小船行了良久,船娘轻轻地抹了把汗水。轻声道:“萧公子,这几日行遍了洪泽湖,可前面不能再前行了。”
两位游客一是坐在船头,懒懒洋洋,看起来无精打采地样子。可若细看。才现他眼眸炯炯,双眉似刀。英俊非凡。
另外一个游客却是坐在船舱里,剥着船娘送来的菱角,吃地啧啧有声。游客脸色黄褐,宛若铁锈,只是看着船头那人的背影,目光中有了疑惑。
“为何不能前行了?”船头年轻人微笑回转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赫然就是萧布衣。不问可知,船舱那人就是他地兄弟阿锈。
船娘苦笑道:“萧公子,你看到那里有个岛了吗?”
萧布衣凝望着那个岛屿,点头道:“我看那岛上风景也是别致,正想去游览一下。”
船娘连连摇头,“去不得,去不得。萧公子,你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去那种险恶的地方。那本来是个无名岛,湖水经年累月冲积而成,岛上多是泥潭沼泽,一不留心就陷下去,命都没有。可最险恶的不是那岛的沼泽,而是那里有着恶人。”
“哦,什么恶人?”萧布衣随口问道。
船娘脸上露出惊惧之色,“萧公子,你莫要管那些闲事,那些恶人都是杀人不眨眼,我们船家都是不敢轻易靠近,要不是萧公子对我们有恩,我也是不想到这里。”
萧布衣见到她的惊惧,不忍再问,伸个懒腰道:“已经转了好久,这景色也看的不差了,回去吧。”
船娘笑起来,轻动船桨,向来路折回。
萧布衣和阿锈下了船,萧布衣要给船钱,船娘执意不肯,萧布衣只能作罢。没走几步,船娘又叫了声,从船上拿出一包油纸包的东西,“萧公子,这是我家做的土特产,你若是喜欢,拿去吃吧。”
萧布衣也不推辞,伸手接过,船娘喜滋滋地离去,阿锈迫不及待的说,“又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萧老大你很有女人缘。”
“你莫要忘记了她儿子是我救的。”萧布衣把油布包递给阿锈。
“有儿子又能如何?”阿锈笑了起来,打开油布包,见到装着不少鸡头,油光光地煞是吓人。见到是鸡头,阿锈反倒咽了下口水,“听说这洪泽湖附近有个说法,鸡头菱角半年粮,菱角吃了,肉脆水多香甜可口,这鸡头可要好好的尝尝。”
二人边说边走,随便在渔村找了个酒肆,要了两斤酒,边喝边啃鸡头。
渔村本来人就不多,大多数都是出去捕鱼,酒保上了酒后,偷闲闪到一旁,二人独处酒肆,倒也幽静。
阿锈啃着鸡头,萧布衣却是拿了筷子,在桌面上比比划划,微皱眉头。阿锈喝口酒,漱漱口,叹息道:“萧老大,你到底想着什么?从梁郡你一路南下,又带着我到了这个渔村,救了个孩子,认识个船娘,几万大军等你统帅,你却和我在这里喝着黄酒,啃着鸡头?”萧布衣放下了筷子,微笑道:“这里是卢明月的老巢。”
阿锈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萧布衣笑道:“卢明月从齐郡一直南下,如今在淮北作乱,他虽是转战彭城,下邳,可若是战败,洪泽湖应是他的退路,这里占地极广,地形复杂,他若是躲到湖中,想要捉拿他并不容易。”
阿锈若有所悟,“原来萧老大到这里不是看风景,而是观察地形来了?”
萧布衣点头道:“击败卢明月不难,张将军屡次做到,可想要抓住卢明月绝对不是件简单地事情。据我所知,卢明月此人武功很强,是以才能屡屡战败逃脱,张将军对他也是大为头痛。无上王卢明月如今主力在下邳一带,我们就算击败他,也无伤他地元气,因为以他的蛊惑之力,很快就能再聚匪众,杀了他才是根本之道,他若是藏身此处地话,我们适宜早早的布局,瓮中捉鳖才是正道。”
阿锈突然轻叹声,萧布衣不解问,“阿锈,你觉得哪里不妥?”
阿锈犹豫片刻才道:“萧老大,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你记得我们当初的本意是做什么?”阿锈声调低沉,“我记得我们当初不过是想贩马。”
“计划总是会不停的修正改变,”萧布衣抿着黄酒,神色有些怅然,“这世上并非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应变的人,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阿锈低声道:“萧老大你做什么,弟兄们都会跟随,就算你往火坑里面跳,我也是毫不犹豫的跟随,可是萧老大,我觉得如今天下真的乱了,你死守着杨广没什么,可还为他如此东征西讨,图谋算计是否有些舍本逐末?当然可能老大想的我想不到,但弟兄们的确都是心存怀疑……”
萧布衣笑了起来,“阿锈,你说我们现在差的是什么?”
阿锈皱眉道:“现在的日子比山寨好多了,我想不出差什么。”
“我们差的是名气,威震天下的名气。”萧布衣轻声道:“打卢明月不是目的,以他祭旗闯下乱世之名才是我的本意所在。天下将乱,乱世存活唯有强者,我们现在虽是火的一塌糊涂,可没有门阀的威望,没有士族的根基,甚至连翟让的名气都是大有不如。杨广一倒,右骁卫大将军的位置不过是浮光掠影,我命由我,不由天握,可要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这一仗不但要打,而且要赢,不但要赢,还要赢的风光八面,让天下群盗为之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