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节非庆的时节,镇东侯府突然大放烟花,内城西北角顿时笼罩在一片璀璨之中。此时内城刚刚进入夜禁时分,小民百姓尚未睡下的多半仰起头看个热闹,至于云集镇东侯府的达官显贵们,则是少不得赞叹这一番大手笔。而二公子萧朔解释说母亲身体一向不好,这番大张旗鼓庆生是大哥安排的,一来为了让母亲高兴,二来更是为其祈福,所有烟花把大哥这几年的积蓄都花了个精光,一时又让无数人赞叹其孝顺。
总而言之,京城上下那些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镇东侯府,至于其他地方有什么小动静,大多数人都无暇顾得上。毕竟,在镇东侯十有八九回朝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比巴结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更要紧的,没看今天晋王和太子妃白天都来了?
于是,在此时此刻尚未宵禁的外城中,一辆没有过多装饰,车围子也只是寻常的方格棉布的骡车自然丝毫不引人关注。白日里在大街小巷巡逻的兵卒已经回营,前门大街上的不少商铺虽是还未关门,但大多数的街巷已经少有人走动。偶尔有人看见这辆马车,也不过是当做回家的人,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因此,当骡车停在斜街上的光华庵后门时,车夫上来东张西望了好一阵,现四处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殿下,到了。”
那一日被镇东侯府的人险些撞破之后,晋王立时谨慎观望了好些天,现镇东侯夫人叶氏也只是派过一位妈妈去了一回,而其他的也就是阳宁侯府例行去探望的人,而且一直都没有其他风声传出来,他哪里不知道陈汐并没有把自己来过的事透露出去。在反反复复的观望和琢磨之后,他很快就选定了今天,因为他早早从镇东侯府打听到,那边要大放烟花庆祝。
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从骡车上下来,用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头脸的晋王到了后门前,只是伸手一推,那两扇大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心中满意的他冲着那车夫点了点头,只带着那个小太监闪了进门。尽管这地方他也只是进过一回后头的花圃,但明方给他详详细细画过一张图,因而对于这一番偷香窃玉,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心底反而多了几许兴奋。
元妃张氏去世之后,一来是储君之位几乎无望,二来则是岳家韩国公府的疏远,连带嫡女林嬛都被安国长公主接了去,他曾经自暴自弃了好一阵子,身边的女人几乎是流水一般的换。直到后来他再度振作,于是在女色上头渐渐节制,似今晚的经历已经是很久没有过了。
“要不是她早早定下了婚事,偏生襄阳伯人死了却一直没个准信传来,何必这么麻烦?”
晋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旋即就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没有婚约,陈汐虽不是嫡女,阳宁侯陈瑛那性子,送到王府当个次妃也是决计愿意的,但想来费家绝不会愿意平白无故多个几乎和王妃平起平坐的次妃。至于封夫人……陈瑛哪怕愿意,朝中也会一片哗然。更重要的是,他的父皇绝对不会允准这桩婚事,而且如今他正是在竭力表现自己无欲无求的时候!
“算了,就当是难得放放松,那些人不都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么?”
想到自己不动声色蛊惑武陵伯府做了那么些事情,晋王不由得心下大快,脚下步子也轻盈了不少。熟门熟路一般穿过了一扇小门,他就看到了小小院子里的正房和东西厢房。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劳累亦或是夜晚太冷,三处屋子都已经熄了灯,此时一丁点声息都没有。而他在那里站了一站,微微一笑就往正房而去。
果然,两只手在门上轻轻一搭,他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门内显然是没有下门闩,他只微微用了一丁点力,大门就悄悄向两边滑开了。他正要跨过门槛进去,突然想起什么,便招手示意那小太监过来,随即就在其耳边低声吩咐道:“警醒些看着,要是有什么闪失……”
这后头的话哪怕晋王不说,那小太监也省得事情轻重,立时连连点头。这时候,晋王才放心了,一脚跨过门槛之后,就双手掩上了房门。此时此刻,屋子里一丝光线也没有,再加上这一晚并没有月亮,那高丽纸糊的窗户根本透不过一丝一毫的光线进来,因而他不得不小心注意脚下。直到他顺顺利利进了西屋,提着的心方才放下了。
西屋中的一面墙前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再加上没有窗,那小小的火苗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与其说是照明,还不如说是引路的含义更大一些。此时此刻,晋王只觉得心里异常的满意,甚至寻思着到时候好好打赏一下明方,至少这牵线搭桥的功夫她做得相当到位。
即便如此,到了床前,他并没有随手拉开帘帐,而是就这么压低了嗓门轻轻咳嗽了一声。果然,那帘帐内几乎立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跟着就是一个低低的惊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