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楚大神医在沙家的情况,此时的静念禅院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充满冷清意味的铜殿之中,站着十几个稀稀落落的人影,他们的身份也是迥然有异,大致分为僧道尼三派,但最多的还是佛门派系。这些人当然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也是正道真正的核心高层。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不但难看,而且异常沉重。铜殿中昏黄的油灯闪耀下,十几条影子被拉得修长,像是惨白的光影般被印在墙上,莫名的透出一股诡异的意味。
他们的面前是四口百年檀木所制的棺材,这种棺材的料材不但名贵,而且稀有。珍稀的物品都有其独特之处,这种木料也不例外。它惟一的优点就是能够长时间的保持尸体的新鲜,以及不被腐烂。
所以,四大金刚虽然已经死了数天的时间,样子看起来依然很鲜活,面容上依旧保持着死前狰狞的表情。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产生扭曲变形。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伤口看起来依然很新鲜,除了血液开始凝固外,并没有其他的多余的变化。
铜殿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棺材里的死人,死人当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们看的是伤口,颈项上的伤口细长而狭窄,而胸腹部分的掌印却透出乌青发紫的艳色。隐隐然透出迫人的寒凛气息。所有人的脸色都愈发凝重,眼睛也越发犀利。虽然如此,但每个人都很镇定,安静。
只有绝对的冷静,才能得到最有用的信息。
“真力至刚至柔,收发随心。阴阳之道几已握于反手之间,却是厉害至极。若真如了空大师揣测此人未及弱冠,那此人天份之高,已可说惊世骇俗。”首先下判断的是一名作道装打扮,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者,他的眼睛也最是平静。但所有人都对他异常尊敬,他接着说:“但此人却绝非石之轩的传人。”
没有人去问为什么?更没有人去怀疑,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世间最了解石之轩的就是面前的这位老者。
他就是宁道奇,“中原第一高手。”名震天下数十年的三大宗师之一的“散真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石之轩,他若说这杀死四大金刚的人不是石之轩的弟子,那纵然是石之轩亲口承认也绝不会动摇殿中这些人的判断。
但宁道奇接着说出的话却叫所有人都微微变色:“石之轩绝然教不出如此人物,此人武功之高,只怕比之石之轩也未尝会弱上多少。”
铜殿中所有人尽皆动容,难道昔年石之轩祸乱天下的时代又将重演,苍生何辜!如此想着,都不由自主的口喧佛号、道号,端的是好一副慈悲心肠。
面容悲切的了空上前一步,目光沉痛的落在四位师弟的尸身上。凄然道:“这便是了空请得道兄各位来此的原因,当日一战。起初,了空也以为是祝玉妍与石之轩的传人联手。但后来深深想来,却也发现其中不对劲之处。邪王、阴后水火不容。他们的传人岂会携手?况且,除了侯希白之外,我们也根本没有得到花间派还有其他传人的消息。是故,了空希望集众道友之力,从这伤口中,堪出这凶手是谁,也好除魔卫道,护卫天下苍生。”
人群中,一面容古朴的青衣老尼,眉眼低垂,低低的宣了声佛号,忽然道:“天下间能有如此功力者不出十人,而这其中多是如我等这般年纪的人物,怕已占了七、八人。年青一代中,妃暄已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天下间罕有可与她争锋者。只是以妃暄之力怕也差得远了。”老尼叹息一声,望向宁道奇,说:“宁道兄学究天人,已是超凡入圣。不知可曾看出什么?”
宁道奇摇摇头,平静道:“梵斋主高看贫道了,贫道久不出江湖,却是没有想到江湖中竟出了如此不世出的奇才。”
那老尼也摇摇头,叹息道:“纵然天纵之资,只可惜不图兼济苍生,反而丧心病狂的为祸武林。既已入魔,说不得也只有忍痛将其毁去,否则养虎为患,只会更添罪虐。”
宁道奇俯首朝那老尼施了一礼,道:“梵斋主一心只为匡扶正道,解救苍生,令贫道好生钦佩。若然寻出这人来,说不得也该容贫道出手格毙,否则更是无地自容了。”
老尼面容肃然,躬身朝宁道奇还了一礼,喜道:“正要请道长出手相助,青惠在此带天下苍生谢过道长了。”
了空联同身后十余名僧道同时躬身施礼,齐喧佛号,道:“道长高义,当行此功德无量!”
宁道奇也不避忌,坦然受之,接着道:“只是这凶手是谁,尚须查证。却不知诸道友心中所疑何人。”
诸位高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一心参禅问道,那会理会江湖俗事。行走江湖之时,已是数十年前了,此刻才悔恨没有将门下弟子带来,也好细细询问。
“师尊,各位前辈,妃暄有事禀报。”人群中一名着淡青长衫的少女走了出来,面容清秀无比。有着一种令人说不出的亲切,说不尽的闲适飘逸,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天下无双的剑术,纵然是面对这许多名震天下的武林前辈,依然从容自若。
师妃暄先是朝众武林名宿施礼,接着恭敬的朝宁道奇道:“启禀宁前辈,妃暄心中倒有一人,深觉大是可疑。”
众人大喜,问道:“却是何人?”
师妃暄当即答道:“便是那数月前横空出世,如今当世公认的青年一代第一高手的‘蝙蝠公子’,原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