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锋寒决然想不到能在毕玄的手下生还,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在西苑的一个园心小亭,西苑是以积翠池为中心,配以各式庭院建的园林,风光秀丽,景色宜人。他知道这里,只因曾携一女子游玩此处,如今故地重游,心情却极是复杂。
亭内正有一女子背对着他欣赏着积翠池下的游鱼,清泉流水,此女身穿米黄色云纹状的窄袖袍服,显得高贵从容,腰系红白双间的宽带,使她的细腰看来更是不盈一握,虽然看不到她的面貌。但谁都会从她美丽的背影,联想到最美好的事物。
跋锋寒神色木然,凝望着那曼妙的身姿,似乎痴了。
半晌,女子悠悠叹了口气,忽然以突厥语说了一句话,声音沉郁动人,接着一道金线浮出,像是白虹般直射跋锋寒的眉心,跋锋寒叹了一口气,竟是不闪不避,那道流光却缓了下来,随之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原来是一枝黄金打制的发簪。
女子以寒若冰雪的声音操着流利的汉语道:“这根金簪物归原主,从此刻开始,芭黛儿以后和你跋锋寒再无任何关系。”
跋锋寒凝望指间金簪,心中百感交集,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何苦来由?”
比起以前,芭黛儿明显是消瘦了,但却仍然有着那令他一见倾心的美丽,她是突利可汗钦定的小妻子,也是现今突厥王颉利大汗军师赵德言的弟子,跋锋寒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为何自己仍然活着,以芭黛儿的身份,若是一心想带他跋锋寒离开,即使是毕玄也绝不会阻拦的。
曾经他们是最为相爱的恋人,然而为了武道的追求,在一个神伤魂断的晚上,他终于悄悄离开她,芭黛儿也是唯一能令他感到歉疚的女子。
但这一切都变了,芭黛儿已成了突利的女人,现在她眼中只有恨而没有爱。她远赴千里,也只是为了将他跋锋寒亲手斩于刀下,从金簪射来的速度和她控制着金簪落到他手上的精妙技巧,他清楚知道芭黛儿在他离开后的五年勤修武事,凭她过人的天赋智慧,已成了他可怕的劲敌。
芭黛儿玉容转趋乎静,直瞪瞪的紧盯他,浓密睫毛下的一对大眼睛却燃烧起仇恨的怒火,一字一字地道:“我要亲手把你杀死!”
跋锋寒苦笑一声,再不复往日的冷酷,低声道:“你来杀吧,死在黛儿你的手上,总比被毕玄杀死好过百倍、千倍。”
芭黛儿脸容冷静如那一泓清水,不见丝毫波动,淡淡道:“你现在有伤在身,芭黛儿若是如此杀你,便是瞧不起自己,从今天起,芭黛儿便跟在你身边,直到你伤势痊愈,必割下你的头颅。”
云翼扬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若是时间能够回到原来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跟着这少年的。
月色笼罩,冰雪覆盖下的洛阳城有一种别样的动人,然而谁能体会得到他此时的心情,云翼扬的资质并不算好,甚至已经可以说十分驽钝,所以在门中并不讨人喜欢,他今年刚二十八岁,但是已经拥有了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层次,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