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心谨慎的举动,让郑言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多了几分警惕。
“郑公子,黄某今日请您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自去岁陛下征徭役,举倾国之兵屯驻涿郡与东莱,民力损耗甚巨。如今,河南之地响马无数,盗匪丛生。这东莱的状况还好些,因为有我朝水军屯驻,故而无甚事故。然则周遭……
今冬甚寒,许多地方冻死了人。
一些周遭地区的百姓,听闻东莱平靖,都纷纷前来投奔。这一二百人还好说,自乞寒日开始,至今短短十五天,我掖县增加流民近三千余人。周总管在的时候,我实在不敢告诉他,害怕引出什么事端来。然则现在,周总管走了。可临走之时,几乎搬空了掖县的库府。”
言庆摆摆手,“黄县令,你长话短说。”
“好,我想向郑公子借粮。”
噗,言庆一口水喷出来,并且剧烈的咳嗽。
他连忙道歉说:“黄县令,实在抱歉……你刚才说,要找我做什么?”
“借粮!”
黄文清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荒唐,可我真是没有办法。这县城里流民越来越多,我听说开春之后,还会有更多流民前来。但库府之中,存粮所剩无几,实在难以安抚这些流民。不瞒公子,我已经散尽家财,向他处购买粮食,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
所以我就想,请公子能借我一些粮食……不用太多,只需六百石,其余的我可以再想办法。”
“六百石,够吗?”
“当然不够……但至少能撑一些日子,我也好想其他的主意。
郑公子只管放心,只要我筹集来了粮食,会立刻归还这六百石。今日冒昧相求,还请公子成全。”
黄文清,是一个好官。
他并非能吏,但至少有一颗为百姓着想的心。
言庆手指急促的敲击食案桌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擅自动用军粮,那可是杀头的罪名。他抬起头,凝视黄文清的眼睛。
而黄文清,则坦然对视。
“为什么想到,找我帮忙?”
“无他,公子手中如今有三万石粮食,而且要到二月才会送往沙卑城。”
“那你就认为,我一定会借给你?”
黄文清苦笑着摇摇头,“妄动军粮,此乃死罪……我也不能确定,公子一定会同意我这冒昧请求。然则我现在别无他法,只能试一试。如果公子不肯成全的话,就当黄某什么都没说。”
言庆揉了揉太阳穴,“可问题是,你已经说了!”
“这么说,公子同意了?”
“我可没说同意……不过呢,黄县令也是一心为百姓着想,我若袖手旁观,实在是不合情理。
这样吧,我可以借你六百石粮草。”
“当真?”黄文清顿时激动起来。
言庆点点头,“不过在二月粮食起运之前,你必须要归还。”
黄文清起身一揖到地,“公子高义,黄文清代掖县数千民众,谢过公子的援助之恩。”
“黄县令,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郑言庆心里苦笑。无缘无故的,卷入这场是非当中,实在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他不能不帮忙,因为他实在不忍心,冷了黄文清的一番心意。
他说:“以你一人之力,恐怕难有作用。这流民之灾,非是你能解决,弄个不好,还会令你这掖县乐土,变成一块是非之地。
能帮就帮,不能帮可千万别逞强,否则你不是帮助那些人,而是给掖县数万百姓带来灾害。”
黄文清一听,顿时心惊肉跳。
郑言庆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帮助黄文清,是对还是错。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帮忙,他自然不可能反悔。与黄文清又商议了一下借还粮草的具体事宜,言庆起身告辞。
酒菜也不想吃了!
这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他还要回去,和谢科商议具体的事宜,所以与黄文清告辞离去。
雄大海把马匹牵过来,搀扶郑言庆扳鞍上马。而后他也牵着自己的马匹,刚准备上马,就听酒楼旁边一阵喧哗。
一个彪形大汉,分开人群,冲到了郑言庆的马前,拦住他的去路。
只见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雄大海一见有人拦路,顿时勃然大怒,上前就要驱赶。
可见这汉子跪在马前,雄大海一愣。
马上的郑言庆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那汉子大声道:“给我一百贯,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言庆登时,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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