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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人善被人欺

郑宏毅无奈告辞,退出了房间。

对于一个不想谈话,或者说已经出离愤怒的人而言,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郑宏毅虽然也很愤怒,可终究出生于郑家,是嫡系子弟。这和郑言庆这个近乎于外来人一样的郑家子弟不一样,他对家族的归属感,对于家族的荣耀感,在某些时候,远比郑言庆更加强烈。

先把这个消息,通知父亲吧!

等明天上路,再想办法劝说一下言庆……

郑宏毅前脚一出去,郑言庆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可以想象,郑家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甚至有可能已经在运用他们的关系,设法疏通。

关东士族,休戚相关。

郑元寿也不是个无能之辈,焉能看不出其中的真相?

自己若是没有回来,郑元寿就算是知道真相,恐怕也会当作不知道,把这件事情瞒混过去。

可偏偏,郑言庆回来了!

而且是带着天大的功勋,更俘获了高句丽郡王,朝鲜道大都督高建武,回来了!

郑家就算想要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也不可能。最大的可能,是通过他们的关系,游说郑言庆,并给予最大的补偿。这件事情,只要郑言庆不追究,既是杨广想追究,郑家的那些个亲戚朋友,也会站出来为求情。到时候,郑言庆即便是心里不愿意,也只能把隐忍下来……

可是,他能隐忍吗?

言庆说起来,并非是个心胸很宽广的人。

说他睚眦必报可能有些过分,但至少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情。

这件事如果只是针对言庆自己,那他说不定还能忍下去。

可牵扯到了郑世安,这个世上,一个真心对他好,抚养他长大成人的老人,郑言庆焉能善罢甘休?而且,这一次我忍了,那下一次呢?到最后,岂不是谁都能骑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郑言庆想到这里,眸光变得有些狞戾。

你们做的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吗?

想到这里,郑言庆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探手轻轻叩击墙壁。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门被人拉开。沈光走进来,“主公,您有何吩咐?”

“老裴和老薛,回来了没有?”

“还没……”

“武邑县,何时开放城门?”

“唔,我刚才问了一下,一般都是在卯时开城。不过若有特殊情况,也不是不可以开放城门。”

“沈光,我要回家。”

“啊?”

“我不准备去洛阳了,准备直接返回巩县。我听说,我爷爷因为我的事情,曾被官府缉拿,我想先回去看看。”

“那我立刻安排。”

“不,这件事不要惊动别人。你只要通知一下大黑子和阿棱就行……还有,二十四虎卫随同咱们一同走,其他人就不必惊动了。还有,你一会儿去找一下黄文清,让他多备几匹马。

明早咱们离开时,谁也不要通知,带上玉蹄儿的尸体,咱们回巩县。”

沈光闻听之后,躬身应命。

由于是在冬季,昼短夜长。

若在平常,卯时天已大亮。可在冬季,卯时屋外,仍是黑漆漆一片。郑宏毅一觉睡到了天亮,这才起身洗漱。他在院子里伸了一个懒腰,却觉,这驿馆的庭院中,似乎少些什么。

站在门廊上,他疑惑的四处打量。

突然,他反应过来:昨天把马车赶进来的时候,装着玉蹄儿尸体的车辆,就停在庭院当中。

可现在,马车不见了……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匆匆跑到郑言庆的房间门口,拉开房门,却见房间里空空荡荡,不见郑言庆的踪影。又打开雄阔海他们的房间,也没有人!郑宏毅这一下,脸色可就变了。言庆他们,去哪儿了呢?

他又跑到了马棚,现马棚里同样空荡。

二十四虎卫的坐骑,全都不见了踪迹。

正好这时候,一个负责照看马匹的驿卒走来,郑宏毅连忙上去,一把攫住了驿卒的手臂:“这马棚里的马呢?”

驿卒回道:“被正房的那位公子派人牵走了。”

“什么时候牵走了?”

“唔,好像是寅时过后。那位公子带着人,赶了两辆马车,还有三十匹战马,说是有急事要走。

小的当时还提醒说:卯时城门才会开放。可那位公子说,他已经拿到了出城令牌,没有关系。小的看那位公子走的急,还帮忙把马牵了出去……对了,那位公子临走的时候还让我告诉几位公子:不用担心,他先回家了。还说让你们只管去洛阳,不用等他,他不打算去。”

郑宏毅的脑袋,嗡的一声响。

立刻甩开了那驿卒,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裴行俨薛万彻的房间门口。

“裴大哥,薛大哥,大事不好了!”

裴行俨昨夜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的走出来。

“宏毅,一大清早的,你诈唬个甚?”

“言庆,言庆他走了……”

“走就走嘛,你急什么?”裴行俨没太当回事,扭头准备接着睡。可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郑宏毅,失声吼道:“宏毅,你刚才说什么?言庆他,走了?”

“是啊,言庆走了!”

“他去了何处?”

“他,他,他……”郑宏毅越是心急,就越是说不出来话。好半天,他才费力的说:“他回巩县了,说不去洛阳。”

裴行俨一听,也急了眼。

他当然知道那‘投敌’的事情。并且在和谢科的聊天当中,也得知郑醒冒领功劳的事情。说实话,他顶看不起郑醒。可是……薛大将军临行之前,反复叮嘱,不要走得太快。当时裴行俨还没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后来才明白,薛大将军这是要为郑家,或者说是郑元寿,争取时间。

郑言庆到了洛阳,郑家想必已疏通了关系。

裴行俨虽然不太情愿,就这么放过郑醒。可他也知道,这世族之间的关系,容不得他去插嘴。

他也没有放慢速度,想着反正我把言庆带到洛阳,有没有准备妥当,是郑家的事情。

可是现在……

薛万彻也醒了,走过来一问事情缘由,也不由得眉头紧蹙。

“言庆不去洛阳?那可是陛下的意思,听我爹说,陛下还准备在洛阳,为他准备一场隆重典礼呢。他现在说不去就不去,算是什么?”

“算什么?”

谢科走过来,冷笑道:“算是打脸。”

“打谁的脸?”

薛万彻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郑宏毅苦笑一声,“还能打谁的脸,打郑家的脸呗?顺带着,连陛下的脸,也要一起打了。”

薛万彻脱口而出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谢科冷笑道:“如今洛阳恐怕是满城都知道,言庆在高句丽的作为。他不去,就是表明他心中不满,不愿妥协。依我看,他不去也好,这种事情也要忍,那岂非颜面全无?

既然言庆不去洛阳,那我也不去了……反正这次在高句丽,是以言庆为主,我不过一旁辅佐。一会儿出的时候,咱们就分道扬镳吧。我离家也有一年多了,老父想必也等的急了……”

“老谢,你又凑什么热闹?”

裴行俨也急了,“言庆不去,你也不去,那怎么办?”

“让宏毅去吧,再者说了,不是还有麦子他们吗?想必这些事情,他们去已经足以说清楚,言庆若不去的话,我去悠悠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学某些人一样,把功劳占为己有?”

谢科说的是斩钉截铁,任凭郑宏毅如何劝说,他也不愿改变主意。

眼睁睁看着谢科回房收拾行李,挟弓持枪,从马棚里牵出战败,扬长而去。郑宏毅脑袋瓜子,嗡嗡直响,脸上流露出苦涩笑容:言庆,你这难道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到不可收场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薛万彻忍不住问道。

“怎么办?立刻启程,咱们立刻返回洛阳……言庆这一次,定然想把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

宏毅,你最好立刻与你父亲联系,如若真的不可收拾,那麻烦……才是真的大了。”

郑宏毅长叹一口气:其实,从来护儿大将军听信郑醒谗言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已经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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