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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楚楼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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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少马,仅有的战马大都集中在军队中,因此即便柳宜以御史之尊也只能乘牛车前往文会,不过牛车走的甚是稳当,很是符合文人静好的性子。陈德透过竹编的窗帘看着街市两旁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奇道:“这些商人难道不知宋人指日将要南下,也不收拾细软到乡间避上一避?”

柳宜正自己琢磨着准备在文会上拿出手的诗句,听到陈德的问题不满的答道:“陈将军莫不是考较柳某,且不说北军顿兵城下,必然会四下劫掠搜集所需,就是我方也要预先坚壁清野,这些富户豪民,迟早是要躲到城里来的。”

“难道他们不能躲远一些,等战火平息再回来么?”陈德继续“无耻”下问道。

柳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叹道:“这些小民不像我等士人,若是离乡逃亡,非但舍弃了家业,还会成为无依无靠的流民,这乱世之中,又有哪一处是安全的地方了。金陵不是很好么?中原哪还有这般繁盛的大城。”

陈德这才醒悟道:“原来如此,陈德生于北地,长于军中,对这些世俗人情多有不通,柳兄莫怪。”

柳宜哭笑不得的摆摆手,有些被乱世离合的言语挑了思绪,又沉浸在诗歌的创作中去了。

陈德的宅院在城东清溪坊,牛车缓缓地向穿城而过,出西门行至江边,停在一所颇为别致的酒楼门前,一幅白底黑字的酒贩从四楼上垂下来,上书“孙楚酒楼”四个遒劲的大字。显然柳宜是这里的常客,刚一下车,店小二便殷勤的招呼道:“柳大官人里面请,四楼临江景的阁儿一早就给您留好了。”

柳宜含笑打赏他几个通宝大钱,便拉着陈德迈步上楼,果然是这里的常客,二人一落座,不待吩咐,就先上了香圆、真柑、石榴、橙子、金桔、杨梅、鸭梨、木瓜八色蜜饯盘,又端上八盘陈德叫不上名字的八色糕点,顿时将不大的桌面摆满了。

这般美食当前,柳宜也只是稍看看而已,这间雅阁视野开阔,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料气息,左右无事,拉着陈德一起负手来窗前观看秦淮河与长江交汇处白鹭洲的景致。正值午后日渐西斜,船夫渔人正准备靠岸归航,白帆点点映着金色的阳光,如一幅天然的山水画。

“如此醉人美景,难怪李太白当年时常留连于此。”柳宜叹道,长吁一口气,似乎要将刚才和陈德讨论的乱离之事从脑中尽量排去,回头刚好看见陈德随手拿起一颗蜜饯丢进嘴里,不禁笑道:“陈将军,这几色蜜饯都是看盘,不能吃的。”

“不能吃么?”陈德奇道:“味道挺好的。”却不再拿那盘子里的东西来吃,虽然有点暗暗可惜食物就这么被糟蹋了,可还是不能被故作风*的这帮江南土财主看扁。

柳宜陪笑道:“将军无怪柳某直言,这看盘是旧制,只以食色钩人食欲,却不是正菜,数十年来北地离乱,看盘之设恐不多见,江南升平日久,所以大户人家宴饮之时还是必备的。”

陈德尴尬的笑笑,道:“吾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转换话题到:“听柳兄言,谪仙当年也曾在这酒家饮酒,可曾有佳话流传?”

柳宜的笑着道:“当然,李太白为奸人所害,寓居金陵时,常在此畅饮,常常歌吹从早至晚,带几分醉意棹歌秦淮,有诗为证∶‘昨玩西城月,青天垂玉钩。朝沽金陵酒,歌吹孙楚楼。忽忆绣衣人,乘船往石头。草裹乌纱巾,倒披紫绮裘。两岸拍手笑,疑是王子猷。酒客十数公,崩腾醉中流。’”

陈德正待说话,四个人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走入房里,当前一人的正是书生打扮的李煜,身后跟着另一位监察御史张佖和腰插铁笛的近侍卢郢,另有一位容颜娇俏喜人,虽然一身天水碧的儒衫,却遮不住身段婀娜,一望而知便是女子改扮的。

陈德正待向李煜行君臣之礼,却被柳宜一把拉住,对他使个眼色。

李煜笑道:“呵呵呵,陈兄,今日文会,我等都兄弟相称,不必拘泥那尊卑俗礼。”陈德原来在电视上是见惯皇帝出宫找乐子的做派的,一下子恍然大悟,当即按照现代的惯例,以手指在桌上轻扣三下,算是代替了三记响头。同屋的几人都是心思机灵之辈,哪能不明白他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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