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这幅样子,简直像一个典型的中国人”,周冉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只有我们中国人喝茶的时候,才这样嗅茶香。看来我没认错,你身上有股中国味道。”
这个……久经训练的王成早已学会把掩饰当做本能,没想到今日却在小姑娘面前露出破绽,虽然这破绽极小,但如果这事暴露出去,周冉是要被清除的。
幸好这是王成,王成只要不想被人监听,那么没人能监听到他的言语。
摸索着掏出大卫杜夫香烟,王成用白金打火机点燃,吐出一口青烟,顺着刚才的话题解释:“没错,我认识一个中国朋友,他就是这样喝茶的……谢谢你的救援,你这样陪着我,不影响你吧?”
周冉在椅子上前后晃着双腿,悠闲地摇摇头:“我学的是城市规划,正在考察巴黎的建筑,拍摄街景,这活儿也没什么重要的……刚才我走在大街上,忽然有阵《花样年华》里的感觉,正想着穿一身旗袍,打着把小竹伞,要是再有点雨那就更罗曼蒂克了,忽然看到你扶着墙,面色很难看。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很好,非常好”。王成夹起半截香烟,伸手一弹将香烟弹入不远的垃圾桶。而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出邀请:“太好了,我也正打算拍摄一些街景,刚才你陪我半天,现在我陪你。”
“好呀”。周冉不见外的拉起王成的手:“你真的休息好了吗?我的事不急,我们可以走慢点。”
王成逛街景是为了熟悉地形。亲身感受环境,这份活儿没什么压力,而他强大的记忆让他几乎不用拍摄就能记住经过的地点。这让他一路上显得很悠闲。只偶尔拿出照相机做做样子。周冉倒是很认真,她每到一座新建筑面前,总要查阅一下手机,找出建筑的设计者,有时还要翻阅一下建筑图纸,于是这一路走走停停。没有任何压力。
走到半路,王成看到了“旋风”。染着橘红色头,鼻子上钉着鼻环,眉毛上有眉环,瘦得像骷髅的旋风画着骷髅妆,身穿一件钉满金属扣的皮夹克,正在街头表演街舞,脚边的录音机出嘈杂的音乐声,旋风舞得很陶醉……他的角色是街头艺术家。这身份用更通俗的中国话描述,就两个字:乞丐。
香榭丽舍大道是巴黎最繁华的大道,这里街景最漂亮,被誉为“世界第一街道”,也是那些旅游度假者必取之地。王成见到“旋风”已经就位,他装作欣赏对方的街舞,站在那里稍稍停留了片刻,周冉在不远处拍照,便趁机把沉思的王成摄入镜头……这个时候,王成耳边响起“鼻子”的声音:“那个女的,安全吗?”
“安全”,王成不动声色的回答。
“鼻子”再度寻求确认:“她刚才对你照相了,你确信?”
“确信!”王成斩钉截铁。
“鼻子”顿了顿,回答:“头儿,可以问一下你刚才怎么了?我看到你突然扶着墙,好像要晕倒,我以为你遭遇了刺杀,但我没有觉你身边的异常?接着这个女人从街对面跑来扶你……你确信她安全吗?按规定我需要对她追踪、确认。”
“好吧,完成你的工作吧”,王成保持欣赏街舞的模样,冷淡地回答:“我没事,只是一阵突然的头昏。”
“鼻子”稍停顿一下,又追问:“有什么新消息?”
王成回答:“他们的度假推迟了……我们还是做好长期打算吧。公司已经切断了与外勤人员的所有联络,并要求所有外勤人员沉下去,执行完任务就等待下一次唤醒。我猜,公司正在全力攻击,为了不让火烧到我们,也为了遮掩我们的存在,所以才……”
这是一次无期限任务,王成等人抵达巴黎后不久,公司逐渐改换了联络方式,这时候王成才慢慢察觉到公司的策略……他现在率领的是一只八人团队,这支团队有两位老员工,六位新员工。像这样的配置,如果不是新员工比例过大,进行一次大行动都已经足够,更不要说仅仅是一次接近与劫持任务。
新的联络方式采用邮包寄存是联系,王成在约定的时间,去取回特定邮箱内寄来的邮包,这封邮包里有公司的新指令,以及新动态……这种老式联络方式既迟滞又低效,而且在约定联络的时间,王成两次联络都没有接到任何信息,他顿时明白了——公司这样配置队伍,是打算改换经营方式了。从今往后,每个小组都是孤立存在的,只有在执行任务时公司才予以唤醒。而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隐藏公司实力,以及逐渐锻炼新人,为公司换血。
王成这次接受的劫持业务并不紧迫,任务的关键点在于不引人瞩目,哪怕动过手都不让人察觉动手的痕迹。所以这是一次深度潜伏任务,是一次无期限任务,只要短时间内研究者没有取得重大科研突破,公司甚至不会要求王成采取行动。而王成手下组员搭配齐全,或许是方便王成在潜伏期间接纳其他的顺手任务,以便锻炼新人。
这次行动,“旋风”以及“鼻子”的角色是街头监视者,百合已经以学者的身份进入院校当教授,而其余人也各自进入角色静等开工……
香榭丽舍大道上的人潮川流不息,凝立这片刻,王成鼻端飘过这种香水味,他的精神有点恍惚。这时候,只听“鼻子”的声音继续在耳边飘荡:“头儿。如果我们在此期间伤病了。该怎么寻求支援?”
王成随手向“旋风”的乞讨碗里扔下一张钞票,根本没有回头观看在他身边同样假装欣赏街舞的“鼻子”,一边离开一边说:“钞票收好,上面有个地址。去取你们的纳米血液吧。”
好吧,更换部分纳米血液后。后遗症是必须像吸毒似的,不间断补充新的纳米血液,才能获得充足体力与充沛精力。身为组长的王成对配给有分配权——想必这也是公司控制员工的一种手段。
而现在。公司两周没有联络了——那场交火战。究竟谁占了上风?
周冉迎上了面无表情的王成,熟络的揽着王成的胳膊问:“你刚才跟那位乞丐说什么?”
“我在夸奖他”,王成任周冉挽着自己,顺着街道向下走。他感觉到周冉挽着自己,除了亲昵的感觉没有其他意思。
这里是巴黎,是浪漫之都。这里的男女相互挽着走很平常,不包含任何**成分。
“好了。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我拍了上百张照片,足够一个星期整理了,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周冉轻松的问:“你的体力能支持吗?如果你觉得还好,咱们吃了饭吧,我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陪我走了这么久的路,从不多问一句,这让我很好奇,我想多了解一下你。”
王成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饭馆,眼角瞥见鼻子已经盯上来,他招呼说:“去那里吧。”
点好了简单的晚餐,王成拒绝了周冉AA制的要求,周冉也没坚持,她快乐地举起刀叉开始享受简单晚餐,两道菜下去后,周冉减缓了进餐速度,兴趣盎然地问:“说说吧,说说你的中国朋友。”
王成耸了耸肩:“很简单,他是来做生意的,我们是邻居,经常共同分享饭后时光,也分享饮料与啤酒,我看过他喝茶,就这么简单。”
周冉笑了:“你这人,是不是总喜欢把复杂事情简单化?”
“说说你吧”,王成悠闲地反问。
“我嘛,说来话长,我上大学二年级,但这是我在巴黎的第三个年头,上大学之前我上了一年预备班,苦啊,法语简直难学,背会三万个单词才敢开口,所以第一年对我来说简直是噩梦……哦,现在也是,教材上全是专业词汇,我刚刚爬过会话的门槛,看那些单词如同看天书,只能拼命地学学学……
我原先准备上奢侈品管理专业,结果我过去一看,觉上这个专业几乎都是中国人,整个班级就没其他国家人,所以我只好中途换了专业……”
周冉边吃边说,临结束时歉然的一笑:“你瞧,我把你当同胞了,唠叨个不停……我刚才的会话没问题吧?你不知道,为了锻炼口语,我逮到机会就跟陌生人搭讪……这个,我们同学为了锻炼口语,还特地去找本地人合租房子……”
王成顺势搭话:“你也可以找我合租。”
顺手人情而已,王成不觉得为难。
周冉灿然地一笑:“怎么好意思?”
这时候衣冠楚楚的“鼻子”漫步走了进来,坐在离王成不远的地方开始点餐,几位食客结账起身离开餐馆,与王成擦肩而过的时候,王成鼻中忽然嗅到一阵香水味,他稍稍一恍惚,立刻警觉起来——是了,催眠术需要一个诱因,或者说是一个深刻的刺激信号。当催眠者将这个诱因植入受术者脑海,受术者以后每次接触这个诱因,或自动进入催眠状态。
香水味,造梦者使用的诱因是一种特定香水。这种香味可以很淡,普通人的鼻子难以嗅到,但只要这味道被受术者接触,就会陷入迷糊,陷入梦境——这就是王成刚才在浮华的巴黎街头失神的原因。
是什么特定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