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哼了声,缓缓闭上双眼,像是一个蜷缩的虫,继续躲在厚重的茧壳中想他一个人的心事。
阿胜没有将自己逐出千慧谷,也没有毁了自己的灵根。
如何毁去灵根?只须封住气海,便从此断绝天地而再难修炼。
不过,那位长老也没有心慈手软,竟然将自己锁在山崖下,来了一个悬梁示众。尤为甚者,他还搜查了自己的洞府,并找到了那把小刀,却又一声不吭扬长而去,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怪人。
他想要干什么?管他怎样呢!人这辈子,不死,便活着。对于本人来说,早已看透生死。这般临风孤悬,倒也悠哉!
唉,曾几何时,灵根都没有,如今却成了天赋异禀之人。而若非满口胡扯,也休想蒙混过关啊!谁让自己迥异于常人呢,却偏偏没有修为。但有一丝神识,或许便能找到体内的夔骨指环。指环内藏着数不胜数的功法、丹药,足够几辈子的修行之用。就好像守着宝库,又无门可入。若想以强大的灵气冲开闭锁的经脉,而灵石则是最好的钥匙。我要灵石,我要灵石……
晃眼的工夫,一个月过去了。
无咎依然悬在老松下的峭壁上,任凭寒风袭来,任凭嘲笑不断,兀自蜷缩一团,仿佛真的结茧成蛹。
阿三与松犬等人,得益于仙门的医术与丹药,伤骨痊愈,四肢恢复如初,每日里坐在山坡上说说笑笑更是悠闲惬意。
阿野则是隔三岔五,爬上山崖问候一声。见无咎师弟安然无恙,他暗暗称奇,便也放下担忧,专心料理自家的参园。
十月的这一日,阿胜长老带着阿普与汤甲出现在山坡上。当数百弟子聚集而来,他蕴含法力的话语声在山谷中飘荡。
“已过百余日,而千慧谷至今只有九人凝气大成。奈何百济峰入门大典将近,千慧谷再难凑齐十人之数。唉……”
阿胜长老的言下之意,百济峰的弟子均来自于千慧谷。每批弟子人数,都不低于十人。而此番却是凑不齐人数,使他很是难堪。而凝气有成,修至羽士境界,当以百日为最佳的期限,否则晋级艰难,等等。
“三日之后,便将前往百济峰。随我同行者,有阿冦、阿述、雉迦、冯田……井三……”
阿胜长老颁布前往百济峰的弟子名氏,被点名者一个个挺胸走出人群。他接连点了九人,叹了一声,迟疑良久,又孤注一掷般昂喝道:“最后一人,无咎!”
在场的弟子们循声看去,皆错愕不已。
山崖峭壁上,一个蜷缩的人影仿佛睡着了,正在凛冽的寒风中轻轻摇摆,似乎在梦中等待着春暖花开。不过,在这个初冬的季节里,花儿真的开了,开的如此莫名,开的如此意外!
无咎被唤到名字,微微睁开双眼。山坡上聚集的数百人,皆与他天地顶对,看起来有些怪异,尤其是一个个眼神是那么的有趣。
我乃囚徒罪人,唤我作甚?
“你活到今日,算你命大。唯一的缘由,便是你自幼炼体所致。既然如此,且充个人数。若能侥幸闯过百济峰的大典,莫要忘了千慧谷以及本长老的好处!”
阿胜长老抬手一指,那悬在半空中的人影倏然落地。
“扑通”
无咎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八九丈高呢,换成别人,定要摔个半死。而他恰好落在一片岩石上,摔个实在,即使筋骨强健,也禁不住惨哼一声,直至片刻过后,这才撅着屁股爬起,愣愣坐在原地而晕头转向。
阿胜长老分说之后,带着阿普、汤甲转身离去。
众多的众人也是各自散开,却又窃窃私语。那个连伤六人的弟子,竟然因祸得福,并得以前往百济峰,成为真正的仙门弟子。而他的福气,只怕没谁能够消受。不吃不喝的在寒风中吊上一个月,想想都能吓死人。
不过,据说百济峰的入门大典也不简单……
阿野挤出人群,跑到那呆坐的人影面前蹲下身来,又惊又喜道:“无咎师弟,你是炼体之士!”
“炼体之士?”
无咎似乎回过神来,却又揉着酸疼的屁股而满脸的疑惑。那山崖的老松岿然不动,而自己却是天翻地覆!
“妖族中人,难以炼气,便淬炼筋骨,以力入道,同样的强大!”
“妖?胡扯。我是人啊!”
无咎翻着双眼,却话语肯定。
阿野尴尬:“阿胜长老所言……”
“阿胜长老?”
无咎咧嘴摇头,感慨无语。
那个阿胜长老,也算够狠。吊了自己一个月,死了拉倒,不死当为炼体所致,顺便送给一场机缘。他说的很明白呀,就是充个人数。而之所以情形逆转,或许都是自己的那句“天赋异禀”的缘故。究竟是福是祸,眼下无从知晓。不过,能够前往百济峰,或许便能得到灵石,至于接下来又将如何,且求狗屎运气的继续猖獗!
“师兄,扶我一把!”
无咎扶着阿野的肩头,呲牙咧嘴站起身来。扭着屁股,晃着身段,酸疼尚在,整个人已无大碍。
“师弟,你身倦体乏,不如去我洞府歇息片刻,我给你采摘黄参调理一二?”
“嘿,免了!”
无咎谢绝了阿野的好意,转而看向正在四散的人群。阿三与松犬等人躲躲闪闪,正要远去。
“师弟,莫再惹祸……”
“倘若逼得我连人都做不成,我便当个妖怪又有何妨呢!狗日的阿三,给我站住——”
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