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盯着杜文浩道:“我只先问你一句话:你是拥戴六皇子,还是辅佐那企图篡国的雍王?”
杜文浩犹豫片刻,用自己觉得非常坦诚的微笑道:“司马老哥,说句实在话,谁当皇上,皇太后肯定已经成竹在胸了,不日便会有定论!咱们只需耐心等待就是。”
司马光乌木拐杖杵地咚咚有声:“老弟,你怎么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啊!若是皇太后有主意,就不会躲在皇宫里念经七天不出门了,就不会下旨非招不见了!她这是没主意啊!这时候若是没有个明白人给他点醒,一旦抉择有误,那我大宋江山,就乱了正统了!这是天大的事情啊,老弟!咳咳咳……
司马光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差点喘不过起来。
杜文浩急忙安慰道:“老哥,你别着急,千万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慢慢说?再慢慢说就晚了!”司马光拄着拐杖,开始给杜文浩上历史课,历数历代嫡长子继承正统的事例和那些篡位者的下场,他说不能等,可自己却滔滔不绝说了大半个时辰,直说的杜文浩脑袋里跟一桶浆糊差不多,这才停了下来,喘着气问:“老弟,你看看,长子继承大统,才是纲常伦理的正统,且不可乱了宗法啊!你说是不是?老弟。”
杜文浩连连点头称是。不过,想起先前已经答应了雍王帮他登基,若是再答应司马光去说服皇太后让六皇子承继皇位,一旦走漏风声让雍王知道,那结果可想而知,再者说了,比较他们两人,杜文浩还真就觉得雍王更适合成为君主,统领孱弱的大宋迎战即将到来的恶战。所以还是没有表态。
司马光看出来杜文浩很显然想置身事外,急得团团转,道:“老弟,这时候只有你能拯救大宋国正统不旁落他人,你可千万不能明哲保身啊。我堂堂男儿立身于世,不做几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来,岂不愧对天地……!”
刚说到这里,就听门口咚咚有人敲门。
杜文浩眉头一皱,叫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是丫鬟英子,福礼道:“少爷!皇太后懿旨到,让你到正堂接旨!”
杜文浩和司马光都是一震,司马光拐杖一扔,抱拳作揖道:“老弟!今儿个老哥我求你了,务必以江山正统为计啊……!”
圣旨来了,杜文浩哪敢耽误,也正是个脱身的好机会,拱拱手,急匆匆出门来到前堂。
来传旨的竟然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焦公公,身穿孝服,一脸悲容,见杜文浩进来,朗声道:“皇太后口谕,着提刑官杜文浩觐见!”
“臣领旨,谢恩!”
杜文浩起身,躬身道:“公公传旨辛苦,请到里面用茶吧?”
“不了,皇太后还等着的,咱们一同进宫吧。”
“是!”
杜文浩四下一扫,还是没见到沈师爷的影子,这时候最需要人拿主意的时候,偏偏这智多星却一直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杜文浩也换了一身孝服,跟着曹公公来到门外,停着一辆豪华大车,两人上车之后,放下车帘。杜文浩这才低声问道:“焦公公,圣上和太皇太后,究竟是怎么驾崩的?”
“一无征兆!”焦公公叹了一声,“那天一大早,皇上正在用膳,突然站起身,全身抽搐,随即倒地,人事不知。急招太医诊治,太医赶到之时。皇上已经咽气了,连遗诏都没能留下……”
“有什么症状吗?”
“咱家当时不在场,跟太皇太后在一起,赶到的时候,皇上已经驾崩了。当时太皇太后就不行了,捂着心口全身无力瘫软在了地上。众人都慌了,把太皇太后抬回了寝宫,太皇太后已经不省人事,连汤药都灌不去去了,挨到下午,也跟着仙去了,唉……”
杜文浩急声问道:“太皇太后有什么症状吗?”
“没什么别的,就是捂着心口软倒之后,就不言语了,呼吸时断时续,到了下午就没了。”
“有没有呕吐,头痛,烦躁这些症状?”
焦公公想了想:“这些倒没有,反正就象睡着了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是突然晕倒失去知觉的,还是觉得头晕,意识不清,然后才失去知觉的?”
“是突然的,一下就倒了。”
“之前皇太后在做什么?没有什么不适吗?”
“这之前皇太后在花圃里种花呢。”
“她没吃东西吗?”
“没有,太皇太后每天早上都快先照料了花圃的花草之后,才在花圃里用早餐的。那天都还没来得及用膳。”
“也没喝什么吗?比如汤药?”
“没有!雍王等人都反复查问过太皇太后之前的情况,当时跟着太皇太后的有一帮子宫女太监,大家都看的清楚,太皇太后早期梳妆之后,习惯是先看看花草,然后再喝茶吃早点,就在花圃里,所以那天连茶都没喝,就去花圃了的。”
杜文浩沉吟思索,皇上驾崩的证象不明,但太皇太后的证象,显然不是中毒,因为古代的毒物差不多都是砒霜,所谓的鹤顶红其实也是砒霜的一种,砒霜中毒的主要症状是肠胃型的,即反胃呕吐,烦躁,很容易辨别出来。太皇太后如睡着一般的死法,与砒霜中毒完全不同,而且早上她还没有吃东西,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下毒的可能。
会不会是有人用自己的麻醉药下毒治死呢?杜文浩很快排除了这种可能,目前他的麻醉药都是汤剂,必须口服才能麻醉,而焦公公已经明确肯定太皇太后没有服药,也没吃任何东西,更何况,他的这种麻醉药见效速度比西药麻醉剂要慢一些,意志的丧失有一个过程,不可能这样突然失去知觉的。
从焦公公说的情况来看,皇太后的症状更象心肌梗死之类的急性猝死,很可能是见到皇上驾崩,巨大苦痛打击下,引了心肌梗死。这种心血管疾病导致的猝死在现代医疗条件下都很难事先预测,一般也来不及抢救,就算自己当时在旁边,只怕也无能为力。
杜文浩道:“太皇太后临终也没有说什么话吗?”
“没有,不过,那之前,太皇太后倒是老念叨你,那时候她总觉得心口不太舒服,心慌得很,咱家曾经劝她下懿旨招你回来侍医,可太皇太后说你跟白衣社的事情,还有擅自领军作战的事情,让皇上很不高兴,这时候不能把你找回来,要不然御史台那帮谏官不会放过你的。
杜文浩心中伤感,垂泪道:“太皇太后对我……,真是恩重如山!”
“是啊!”
杜文浩默默流泪,两人一时无话。
马车到了戒备森严的皇城门口停下,焦公公才道:“杜大人,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