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兵临城下
赵兴没顾上回答,先一挥马鞭,命令全军继续前进,而后才扭头回答蒋之奇:“蒋大人,我们带出来的大炮都是行军炮,营寨里留下的是重炮。辽国人想吃我们的重炮,让他去。我离开营寨的时候,帅梅州已经过河,过来接应我,有帅梅州在,辽兵讨不了好。”
……
签订城下之盟的感觉是什么,以前都是宋人遭遇这种事,如今蒋之奇总算知道了胜利者的感觉了。宋军沿着封冻的潞水推进到武清,辽国南京道析津府终于派来人,这次来的辽国官员态度不那么傲慢,他远远的打着一道杏黄旗冲赵兴的军队挥舞。
在宋代之前的古中国,打杏黄旗帜是求和的意思,而不是白旗——比如《水浒传》里宋江在梁山泊高举一杆杏黄旗,上书“替天行道”——其隐喻是“要与朝廷和谈”、要招安。
宋以后,皇帝成了“穿黄衣服的“帝””,黄色为尊贵,杏黄旗不准打了,这才打白旗。
辽国这名使节举着杏黄旗,浑身上下透露着浓厚的商人味道,他见了赵兴,点头哈腰:“这位是赵大人吗?久仰久仰。我曾从西夏听说过大人的威名,不想大人今日贵足踏贱地……只可惜,大人是带着军队来的,而不是商队。大人难道不知道,你脚下这片土地乃是辽国所属?”
赵兴咧嘴一笑:“原本啊,谈判的事情不归我管,我朝派出右正言蒋之奇蒋大人,希望与你国谈论这次冲突,但我担心你们辽国不会说话,惹怒了军中儿郎,如此一来。受委屈的是我,所以我就亲自来了。
我想你们辽国也知道,我朝先皇原打算在正旦举行一个‘普天同庆、万国来朝’大会,我奉命护送南洋数国郡王入京朝贡,不想却在河上遭遇了辽兵的劫掠……
此事仅仅牵涉到我,那还则罢了,南洋数位郡王也在,同时被袭。他们事后嚷嚷着,要求辽国必须给个说法,否则,辽国这就是向南洋诸国起挑战,是对南洋诸国的极端蔑视——南洋诸国国虽小,却也不该受人欺辱。他们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不惜流血!
南洋诸国尚且如此,我大宋呢?我大宋南洋海军护送贡使入京。却遭到了卑虐的、背信弃义地抢劫,我朝贡使路经辽国,竟然遭到辽国正规军的抢劫,我皇脸面何存?所以,辽国这次若不给出个说法。敝国朝野上下绝不肯干休。”
赵兴说这话时,蒋之奇就在他身边。
原先蒋之奇还有点怨恨赵兴擅自行动,挑起了两国大战,听赵兴这么一说。他肚中也多了几分怨气,插嘴说:“没错,我朝先皇原拟于正旦举行普天同庆,在这个天下万众举目的时候,各国朝贡的贡使竟然遇到了袭击——我朝要不讨个说法,脸面何存?
南洋诸国,以及高丽、倭国、勃泥等等国家都在看着,看我们怎么维护诸藩国的体面。这事又怎能善罢甘休——要知道,你们袭击的是交趾两位郡王,外加蒲甘国的一位藩王。辽国不给个答复,我大宋不甘心,交趾、蒲甘不会甘心。”
那辽国使节笑嘻嘻的看了蒋之奇一眼,问:“我奉副枢密使王师儒大人所托前来会谈,这位大人就是蒋之奇大人吗?我们前面派出几个使节,都被你们轰杀了。如果宋人真想谈判。王师儒大人会在武清城中与蒋大人会谈。否则地话——我大辽正在调集百万兵将,誓与你们不死不休!”
赵兴插嘴:“你没有回答我的话:为什么我们会遭受袭击。为什么签订澶渊之盟的辽国,会在公众通行的河道上拦路抢劫我大宋?我们不是有盟约么?辽国正规军想抢劫,到自家院子里抢啊,为什么他们习惯到宋国境内抢?
至于你说到‘百万兵将’,让我回答你:虽然这次我只带来了三千人,但我大宋有一万万人,有三百万士兵,你那百万兵将——在我的大炮面前,岩石也要让步,如果你们愿意战,那就来吧!草越密,越好割。”
那名辽国使节一躬身,语气谦恭起来:“大人,怎么谈判——超出了我的职权,我也就是王大人临时抓来的报信人,只负责把王大人的话转告你,至于我本人……我本人对赵大人地经商手段十分钦佩,以前我与临海军打交道时每常想去拜候。为次,颇结识了几个‘迅猛兽’商行的人,王枢密也是为这个才遣我而来。
今日何幸,得亲眼结识大人……大人,某个人对赵大人经商手段,钦佩的无以复加,赵大人,某已传完王大人的话,大人若不满意,自去跟王大人说……这个,某可不可向大人讨个牌子,今后,与临海军打交道起来,得个折扣……”
蒋之奇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有这么做使节的嘛,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更离谱地是,赵兴身为宋国大臣,居然能让辽国临海军决定给予谁折扣……等等,貌似临海军是辽国唯一的水军,怎么,他们——商人……饿啲神呀,夫子啊、释迦摩尼、李道君……快出来看稀罕!
赵兴倨傲的在马上回答:“我要求赔偿!赔偿额多少,我自与王师儒谈。我的将士一路走来已了,你回去传讯:令武清县给我打开大门,我地士兵要进城休息。再转告王大人,我答应他的请求,会谈地点就设在武清城内……什么?嘿嘿,如果武清县不打开城门,我就用大炮轰开城门,让武清县见识一下我的怒火。”
那使节笑眯眯的告辞,回头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赵兴记得给他一份号牌。赵兴望着他恋恋不舍的背影,叹息道:“辽国完了!吾今日方知辽国已露亡国之象。”
蒋之奇知道赵兴的意思,后者的意思是说:辽国派出一个使节,都想着乘机捞点自己的好处。如此国度,若不亡国那是天理难容。
“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赵大人,不可大意,焉知对方不是惺惺作态,以作骄兵之计?”蒋之奇好心提醒。
赵兴淡笑:“绝对地实力面前没有诡计存身之地……儿郎们,摆好大炮,准备敲门!”
宋军脚步没有停歇。直接围住了武清南门,摆出攻城的架势,布设好炮兵阵地,静候答复。
寒风呼啸,武清城头寂静无声。宋军立于城下,像一朵火红的花朵盛开在白皑皑的大地上,宋军呼出的热气变成雾,不一会儿。雾又变成冰碴,天气显得愈冰寒,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死神的味道。
寂静中,蒋之奇哈着手,忧心忡忡:“离人。虽然与辽国订立‘城下之盟’颇长我大宋士气,然,武清县深入辽境数百里,万一我们入城后。辽人大军云集,将我们围在城内,该如何是好?”
说话这功夫,武清城头喧嚣起来。赵兴眯着眼睛打量城头,城头开始出现一群惶惶不安的平民百姓,他们手里拿着简陋的木枪,一副如临大敌地模样,胆战心惊地望着城外。
赵兴观察一番后。回答:“蒋大人,不用愁,‘创造’与‘因循守旧’之间隔着一道难以想象地鸿沟,那是先近与落后的差别所在。华夏文明到了我宋人手里,‘创造’层出不穷,比如火药、比如活字印刷、比如指南针。而到了辽人手里,他们只是一群生活在契丹人阴影下地奴隶,哪有什么‘创造’。
我们打仗有火炮。士兵有羽绒服、睡袋、保暖帐篷……。而辽人没有这些,他们只能依靠身体的强壮来对抗自然环境。现在是冬天。气候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这个敌人对大宋对辽人一样冷酷。但我的士兵拥有重重保护,辽人想跟我们耗,那就来吧。
现在,我们必须进城,进城后我们更拥有了温暖的房子。辽人真打算把我们围在城中,这个冬天他们会很难熬。他们地保温手段本来就远不及我们。等我们进了城,以我们的装备程度,我们能够保证随时全员出战,辽兵露宿在城外,能做到这点吗?
兵法云:天时不如地理,地理不如人和。刚才那名辽人使者向我们展示了辽人的分奔离溃,比‘人和’,辽人已不如我。地理之险在于辽人,但等我进了城,辽人又不如我!
至于‘天时’——蒋大人,请记住现在是冬天。冬天里,辽人各个部族都猫在帐篷里越冬,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想在茫茫雪原、一个帐篷一个帐篷集结大军,等他召集齐备,我估计春耕都结束了!而我只要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把‘除魔军’就会调到黄河北岸,除魔军在云南高原训练了半年,在雪原上,辽人斗不过他们。
最重要地是:一个月后,黄河也该化冻开凌了,化冻后的黄河是我的天下,辽人再想困住我,那还需要我的同意,需要跟我屁股后学一百年划船技术。”
安慰好蒋之奇,赵兴冲一位参谋一摆手,那参谋挥着军旗冲向南城门,冲城上大声喊:“开门,大宋、广南东路朱雀军、命令你们打开城门,否则,你们将被毁灭!”
武清城头轰地一声炸了窝,似乎上面地官员正竭力寻找主事人出面,百姓已开始东躲西藏,几个受不了紧张气愤的辽兵开始挥舞刀枪,城头上溅出鲜血——这使得城头混乱越厉害。
赵兴可没有等他们做决定的意思,他挥手命令炮兵推炮上前,开始填装攻城弹。
所谓攻城弹,就是足量的火药、实心铁球炮弹,外加直射火力。
赵兴这种动作,让蒋之奇看的直皱眉头,这种行为,分明是不打算给武清县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