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的人,年约八九岁,还是个童子。黑黝黝的脸膛,长扎了一个髻。
手中的缳刀对这童子而言,显然是过于沉重。所以刀势虽猛,却是破绽百出。
对于这样的攻击,董俷自然不会放在眼中。
他单脚撑地,身形滴溜溜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儿,侧身让过缳刀,一把就攫住了那童子的手臂。童子吃了一惊,双脚站稳后蓦地向后一褪,单手运刀,横抹过来。
这绝非一个普通的童子,要知道这童子的刀法不但精湛,而且在进退之间丝毫没有半点的惊慌失措。只从他沉稳的反应,董俷可以确认,这童子定是经过世面。
不过,董俷倒不惊慌,抬手一记白鹤亮翅,脚下倒踩七星,躲过童子大刀的同时,另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微用力,那童子吃不住力,啊的一声丢掉大刀。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从院中两块巨石后传来两个带着童稚音的喝声:“坏人,放开我哥哥(表哥)!”
话音未落,唰唰两道光毫射出。
这一次,着实让董俷吓了一跳。对方竟然用的是甩手箭,虽然力道不大,可因为距离很近,而董俷又双手抓着那童子,仓促间难以躲闪。好在董俷反应快,猛的哈腰,一把抱住了那童子,顺势一个懒驴打滚,甩手箭擦着他的后背就飞出去。
叮、叮两声,打在墙壁上。
怀中的童子大声叫喊,“满子,弗子,杀了这个坏人,不能让他进去。”
他用力的挣扎,可又怎是董俷的对手?不过,这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哪怕是当年杀那些家将的时候,董俷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杀又杀不得,可是……
这童子是什么人?
董俷记得刘望说过,他膝下只有二女,还有个外甥,因为父亲早亡,虽母亲寄宿在他那里。
这手中的童子,难道是牛刚不成?
牛刚,就是刘望的外甥。不过据说也只有七八岁。而手中的童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当然不拍出那牛刚和董俷的情况一样,小而猛,看上去会比实际年龄大。
“出来,否则我就要杀人了!”
董俷厉声喝道,把那童子向后轻轻一送,自有董铁飞身上前,一把就攫住了手臂。
一名亲随奉上斩马剑,董俷一剑在手,气势更盛。
“里面的人听着,我乃刘望大哥的朋友,姓董名俷,乃河东太守、司隶校尉董卓之子。若是刘望大哥的家人,请勿惊慌;若是贼人,乖乖走出来,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刚落,十名亲随抢入院中,一色的大盾长剑,朝着地上一磕,同时出喊喝道:“杀!”
那声音是故意压低,仿佛是从肺里挤出来一样,不但带着浓浓杀气,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奇异魔力。一时间,院内竟然安静了下来,想那石后的人也感到恐惧。
“你,你真的是董叔叔!”
咦,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叔叔了?
董俷正疑惑,却看见正屋大厅里走出来了四五个人来。都是妇孺,两个女人,年纪大约在二十四五的样子,面容憔悴,云鬓蓬乱。三个童子,二女一男,看样子都受了惊吓,躲在那两个妇人的身后,不时的偷偷朝董俷看一眼,马上又缩回去。
看起来,他们更怕董俷。
也是难怪,大半夜的,出现一个长相好似凶神恶煞般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斩马剑站在自家的门口,身前还有十个手执大盾短剑的人半蹲在他身前。
任你胆子再大,也难免会感到害怕。
五个人走出来的时候,从巨石后也走出来了两人。
一人手中一把短剑,一个年龄大约七八岁,另一个就比较下,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不过,年纪虽小,却长得很威武。
董俷看看身后的孩子,又看了看那两个童子。一蹙眉,心道:这三个孩子倒是长得很像。
“你们是谁?可是刘望大哥的家人?”
“弗子,满子,你们都过来,他不是坏人,是你们刘伯父这次回来时认识的好朋友……董叔叔,还请您放了那孩子。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我们再遇到危险。”
董俷想了想,抬手示意董铁放了那孩子。
没想到,董铁刚一松手,那童子转身一脚就踢在他的小腿上。没等董铁做出反应,就刷的跑向了那妇人,一边跑一边喊:“婶婶,他们真的不是坏人,是好人吗?”
也许,在童子的心中,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
“小铁,没事吧。!”
董铁尴尬的说:“主人,是小铁不小心……不过,这小子的力气……呵呵,可不小啊。”
董俷点点头,对那妇人说:“人我已经放了,你们是什么人?刘望大哥如今何在?”
“妾身是刘望的妻子,祖籍中山。这是刘望的妹子……董叔叔,您怎么现在才来啊!”
董俷已经信了大半,抬手示意随从收起刀枪。
“嫂嫂,刘望大哥呢?”
“刘望,刘望他……”
那刘望的老婆话未说完,泪如雨下,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刘望的妹妹镇静一些,走上前说:“我大哥,我大哥他被人杀死了!”
董俷多多少少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猛然听对方说出来,依旧如同是一声霹雳在头顶炸响,震得他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刘望大哥,被谁杀了!”
“刘伯父是被坏人杀死了……”
先前从树桠上跳下来袭击董俷的童子大声说道:“五天前,有一群坏人闯进了刘伯父的家中,杀死了满门大小,只剩下婶婶和姑姑,还有大丫二丫和牛子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