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他是谁?
董俷离开了临泾,很快就过了长武,进入司隶地区。
与此同时,长城以北,一支人马也正趁着夜色急速行军,朝着定襄县方向前进。
大约有两万多人,犹如一条长龙般,掠过盐泽。
没有打出任何的旗号,整支人马就是那样默默的行进,马裹蹄,口衔枚,除了行军时出的沙沙声响,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盐泽外的山丘上,停着一队人马,大约五六百人。
正中央是一个身穿黄金甲,头戴黄金盔的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生的面如粉玉,目若朗星。面部的线条很柔和,总是带着温和笑容,但那笑容中却有一丝沉稳。
那目光很深邃,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只是那紧握缰绳的手指节都透着白色,显然是非常的用力。
马上挂着铁槊,一旁还斜跨双股剑。马色纯黑,是上好的纯种铁骅骝,极为雄壮。
在他身后,有两个人。
一个文士打扮,三缕长髯,儒雅倜傥,不过眼角朝上挑着,略显出清高之气。
旁边武将却是面如重枣,一部美髯飘洒胸前。身穿鹦哥绿的战袍,胯下浑红马。
一口青龙偃月刀挂在马背上,丹凤眼半闭,手捻长髯。
只看这三人的特征,就知道他什么是什么来历。
没错,那身穿黄金甲的男子,正是刘备。
在他身后的文士,则是许攸。
或许有人要奇怪了,许攸不是袁绍的奔走之友吗?为何会出现在刘备的身边呢?
原来,许攸并不是个无能之辈,相反在很多事情上颇有见地。
只是为人有点轻狂,加之又是袁绍身边的老人,所以不管对什么人,总有些傲慢。
若只是对其他人傲慢也就罢了,但许攸傲慢的有些过头,把袁绍也个得罪了。
袁绍也不是个心胸很宽广的人,以前看重许攸,是因为他身边没有人。如今,他有田丰沮授、逢纪荀谌,麾下谋士众多,猛将如云,对于许攸自然也就没有往日的倚重。
许攸在袁绍处不得志,心里难免觉得不快。
索性就自告奋勇,到刘备身边当军师。袁绍也没有想那么多,反而非常的高兴。
田丰总是说,刘备这个人心机深沉,不可不防。
虽说这家伙杀了公孙瓒,立下了大功。但袁绍也有点不放心,几次想要把刘备等人分开。不过沮授却劝阻了袁绍,用他的话说:“刘玄德在军中颇有威望,关羽文丑勇武非常,主公初定冀州,正是用人之时,不可以轻举妄动,以免逼反刘备。”
“可是元皓说,此人……”
“主公何必担心,只需要派一心腹之人,看住了他。待大局稳定,在图谋也不迟。”
沮授说的有道理,袁绍也非常赞同。
正好许攸要求外放,干脆就让许攸去刘备那里盯着。
在袁绍看来,许攸跟随他多年,可是正经的心腹之人,正好可以监视刘备的行动。
殊不知……
刘备看着从山丘下徐徐而过的人马,抬头看了看天色。
“子远,再往前可就是云中了。”
许攸微微一笑,“玄德放心,天亮之前咱们就可以看见定襄。吕布如今正在蛮夷谷练兵,准备出兵塞上,其麾下张辽在受降城,定襄县空虚,可一举将其攻下。”
刘备点头笑道:“若非子远,备焉有今日的威风?”
“玄德,客套话咱们不多说。攸只希望玄德他日富贵,莫要忘记了今日的这份情意。”
许攸的语气中,带着落寞。
也难怪,若非袁绍只可同患难,不能共富贵的性情,怎么会让我走到今日这一步?
刘备轻声的安慰几句,然后扭头对亲兵说:“立刻通知文丑将军,命其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拿下定襄县……云长,你再通知各部,命其也加快速度。”
关羽在马上轻声应诺,催马冲下了山丘。
“子远,袁公如今初定冀州,就急急忙忙的兵并州,是不是有些匆忙了呢?且不说吕布勇武,若是雒阳方面有些许差池的话,非但并州不可得,只怕冀州亦难保。”
许攸冷笑一声,“玄德何必担心,若失败了,对你我而言,好处更多。只需占领定襄,顶住吕布的反扑就行。其他事情,你无需操心……还是考虑一下未来吧。”
刘备一怔,诧异的看着许攸。
“子远,此话何意?”
“说实话,我倒是希望袁绍失败,若是他成功了,只怕你也就离死不远。”
刘备的面颊一阵抽搐,看了看身后的亲兵,距离大约二三十步,四周也没有旁人。
压低声音,“子远有话直说,莫要这样遮遮掩掩。”
“玄德,你真的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呵呵,我欲与你交心,可惜玄德却不信我。你称袁绍为袁公而非明公,心里面可不要说一点念想都没有。我实话告诉你,袁绍身边如今小人当道,你小心一点。”
一把抓住了许攸的手,刘备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之后说:“子远救我!”
刘备真的愿意一辈子给袁绍当走狗,当打手吗?他真的看不出来袁绍对他的猜忌吗?
若是这样,那也就不是刘玄德了!
能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能在雍丘那种极端恶劣的情况下东山再起,刘备靠的是什么?从这一点来说,刘备的眼光之毒辣,是常人所不具备的,怎能看不出袁绍的心思?
许攸轻声道:“玄德,现在说都还为时尚早。若是袁绍败了,你我都能安然无恙。可如果说袁绍胜了,我也有了妥善的计策……不过时机尚不成熟,玄德需多忍耐。”
这一句话,说的刘备心里一阵轻松。
毕竟和许攸接触的日子良多,刘备知道这个人虽说清高自傲,却也是足智多谋。
自己身边,勇武的人多了去,可缺少能出谋划策的谋主。
背着一个反贼的名号,刘备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士人接受……嘿嘿,如此还要多亏了袁绍,若非他怠慢了许攸,许攸怎么会帮他出谋划策?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当下也不多问,催马下了山坡。
也正是这看似无意的举动,却让许攸心中一暖。
这是一种信任,一种可以把性命身家托付的信任。比之袁绍,刘玄德虽然没有什么出身,可相较而言,却是有气度的多。也许,这一次自己下的赌注不会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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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邦邦,三更天已过。
雒阳城内鸦雀无声,格外的寂静。
街上行人绝迹,不时的会出现一队队巡逻卫兵。马蹄声踏踩地面,哒哒哒,格外清冷。
虽然说距离关东联盟围攻京兆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可是董卓并没有因此而松弛了雒阳的戒备。相反,每天都保持着宵禁,以维护雒阳的治安稳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又能知晓,会不会生意外?
京兆地区如今聚集有大约一百二十万左右的流民,准备迁徙至朔方、云中、五原。
这一百二十万流民当中,有多少不安定的因素?
只怕谁也说不好……
唯有加强警戒,一方面在保证流民的生活情况,一方面加快向朔方等地迁徙的速度。
就在正月里,批前往朔方的三十万流民已经动身,如今已经抵达朔方,并且在朔方官府的扶持下,开始有条不紊的展开屯田。万事开头难,只要第一批流民安置妥当,相信会有更多的流民,愿意去朔方安家。到时候,京兆的压力随之减少。
如今,正是雒阳最困难的时期,更要加强管理才是。
就在这清冷的春夜中,寿春门外的一条小巷中,人影一闪,来到了一座宅院门前。
黑漆大门,两只气死风灯笼在风中摇曳。
来人站在大门前,抓起门环,轻轻拍击。只听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两长一短的轻响声过后,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开了,一个年迈的老管家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头戴斗笠,有黑纱遮面。
老管家显然认得这人,连忙让开了身子,请那男子进入。随后探出头,向两边看了看,关上大门。
黑袍男子在老管家的带领下,穿过了夹道,来到后宅的一座房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