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忙低声道:“黄公公,张璁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张璁乃是张妃娘娘的人,此事若成了,自然是大家商议之后的结果。”
黄锦大喜,小声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咱家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说好话的。”
这二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仅彼此能听到。
孙淡虽然听不见,却也能猜出他们在说什么,依旧低头走路,来一个充耳不闻。少说少做,坐看风云是他现在唯一能干的。
刚才大门口演出的这一幕自然是震惊了整个西苑,嘉靖皇帝还没有走回玉熙宫,那边已经有人将这个消息报到了内阁西苑值房。
说来也巧,内阁三大阁臣今天都在。他们所侍奉的两代皇帝都是不喜欢呆在皇宫里的主,也因此,每天上完早朝,三大阁臣照例会来西苑值房坐堂。相比之下,午门后面的内阁大堂虽然人多,也热闹,却不怎么处理重要事务。
今日,三大阁臣正在为通州的事情闹心。
一大早,阁臣蒋冕就在内阁值房里闹腾开了。他虽然是个老迈,也不怎么管事,可却是个正人君子,将道德二字看得极重,难得地在皇考问题是敢于直言:“辅大人,这个毛澄究竟是怎么搞的,都在通州呆了这三四天了,接个兴王太后进宫就这么难。我看毛尚书也是个不能办事的人。”
杨廷和皱着眉头坐在主座上,道:“蒋相你也别上火,毛尚书做了这么多年部堂,怎么可能没办事能力,上次去安陆接陛下进京继承大统不就做得不错?”
“什么叫不错。”蒋冕此刻哪里还有一点恹恹欲睡的模样,狠狠道:“上次陛下本就该以太子礼仪进宫的,可陛下偏偏要走正阳门,执天子礼仪。如果当初毛尚书坚持一下,又怎么会弄成今天这种局面?”
杨廷和苦笑:“此一时,彼一时,谁也没想到当今天子性格如此刚强。以前的事情蒋相也休要提了,就说说通州的事情该如何处置吧。”说着话,他转头看了一眼毛纪:“毛相你的意思呢?”
喊了一声,却没人回答。
杨廷和无奈:“毛相。”
毛纪这才像是如梦方醒一般,答道:“兴王太后要留在通州就让她留在那里好了,反正让毛尚书候在那里就是。”他虽然贵为内阁辅臣,可他也知道自己在夺嫡之争中犯了政治错误。虽然明朝的官员都不怎么怕皇帝,皇帝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击他毛纪。可毛纪内心之中总觉得有些不安,继而也不怎么爱做事,人也逐渐地颓废下去。
“糊涂!”蒋冕乃是研究礼仪出身,如今皇考问题正好用上了自己的强项,就想失业许久的人找到了工作一样,蒋相最近几日非常精神。他怒喝一声:“毛相真是糊涂了,皇考问题悬而未绝这么长时间,夜一长,梦就多。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兴王太后乃是皇帝的生母,关于她该以何等仪仗进宫一事关系重大。若这么拖延下去,反显得我等逼着天子不能母子团聚,岂不有悖人伦纲常,岂不显得你我不近人情?”
杨廷和连连点头:“蒋相互所言极是,此事不能拖得太长,你们看看,该如何解决?”说完话,他看着毛纪。蒋冕也不过是资格老,会说些义正词严的话儿,真要他出主意解决问题,却比不上毛纪的精明能干:“毛相,你拿个主意。”
毛纪喃喃道:“我能有什么主意,你们看着办吧。”
蒋冕更是恼火:“毛相,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杨廷和心中叹息一声,对毛纪是彻底死心了,看情形,这个毛纪是没办法在这个阁里再干下去了。以他现在的状态,迟早要被皇帝给换下去。陛下处心积虑要用自己的人,若换上一个厉害角色,以后只怕会有麻烦。若挑起了内阁政争,眼前这个政局只怕更趋混乱。
内阁三大辅臣年纪都大,是时候上新人了。实际上,内阁只设三人确实有些少,按照朝廷制度,三到五人正合适。只可惜,武宗皇帝做事一向我行我素,经常不通过内阁胡乱行事,弄到后来,内阁形同摆设,遇到缺也没有补上去。到嘉靖年,新君的精力都落到皇考上面,也没心思给内阁增添人手。如此,三个浩老臣苦苦支撑着内阁,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杨廷和沉吟片刻:“听说孙静远回京了,毛澄性格固执,拿兴王太后没辙,要不,让孙淡去试试?”
“他,他不是陛下的旧臣吗?”蒋冕有些迟疑地问。
“孙淡虽然是陛下旧臣,却也是个道德之士,在皇考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应该能站稳立场。”杨廷和:“要不,我让杨慎探探他的口气,让他去处理此事,应该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蒋冕点点头:“孙淡此人说起来,却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从他义救李梅亭和在皇考问题上保持沉默来看,此人却也知道是非。否则,以他在士林中的声望,若站在皇帝那边,我等就被动了。”
正说着话,一个内阁值房的官员快步跑进来:“禀三位阁老,外面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