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库内的气氛变得危险了起来,其他的军官也听出了二人对话其中的味道。几天前曲端和刘之行来到军中,便在军中大肆调整人员,将自己的心腹放在重要的岗位,想方设法的把权力抓在自己手里。这些新来的军官又不了解当地的情况,连缅语都不通,却又在原有人员面前趾高气扬,那些老人自然与其有了矛盾。柏斗彬在起事前也联络了不少人,此时其他军官自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柏斗彬,你这是以下犯上!”曲端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把这厮的枪下了,人关起来,等出去后我禀明早大人再好生处置!”
随着曲端的喝声,他两名心腹便扑了上去,刚走了两步,一旁便伸出几只胳膊来,将其一把扭住,下了枪,一脚踢了回来。对面的立刻一阵叫骂,两边举枪对峙,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柏斗彬伸手示意身旁的同伴放下枪,笑道:“曲大人,现在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要是里面打起来,让外面的乱兵冲进来,大家就一起完蛋。您看,大家是不是一起先放下枪的好。”
曲端看了看对面柏斗彬的笑脸,又看了看四周军官冷淡的面容,比对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冷哼了一声,示意两旁的心腹也放下枪,冷声道:“柏斗彬,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曲大人!”柏斗彬十分恭敬的答道:“小人哪里懂得该怎么办,不过这里离曼德勒不远,城内也听得到枪声。无论是刘之行刘大人、早大人、还有两位陛下现在应该都知道情况了。这些上峰都在,我们这些做下僚的只要守好武库,不让事态扩大就可以了,又何必做那么多呢?”
柏斗彬此言一出,众人无论是哪边的,心中都不禁暗自点头。正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古今中外的官场皆是如此,他们都不过是些听命行事的中小军官,就算将来出了问题,打板子也是打在曲端和提出建议的柏斗彬屁股上,自己又何必出头呢?想到这里,场中的气氛也松弛了下来。
曲端看了看周边,心中事情已经不可为,就算自己强令,那些心腹也未必会听命,更不要说其他那些人了,心中不禁大恨。他可与那些中小军官不同,这次事变可是在自己手中发生的,正如柏斗彬方才说的:“那些缅兵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啥你曲端一上任就出事了?难道不是你曲端办事不得力的原因?”这个“处事不周、引发兵变”的板子是无论如何跑不脱的,就算早国权早大人护着自己,在自己的履历上也是一个大大的污点。
“柏队正,我在军中这些日子,倒是没看出你这个人物!曲某当真是白长了这对眼珠子,活该给猫头鹰叼了去!”
“不敢!在下只是个寻常军吏,当不得!”柏斗彬赶忙低头逊谢,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到曲端的眼光狠狠的盯着自己,几何刀割一般,不由得暗自心惊,心知对方已经恨绝了自己,若是将来自己落到他手上,便是有十条命也要一同去了。
曲端冷哼了一声,正想寻个机会,好生把眼前这个队正零碎处置了。一名军官从外间跑进来,又惊又喜的喊道:“这下好了,长公主陛下和陈大人来了,乱兵已经静下来了!”
“陈大人?”曲端身形微微一晃,低声问道:“哪个陈大人?”
那个军官没有感觉到曲端的心情,大声答道:“是陈再兴陈大人,他刚刚从蒲甘回来,去王宫面见二位陛下,正好遇到这桩事,便与长公主陛下一同来了!”
曲端听到陈再兴回来,心中便是又惊又怒:“该死!这次兵变定然是那陈再兴弄得手脚,说不定这柏斗彬都是他留在军中的眼线,可惜我时间太短,不然就应该把这些余孽尽数赶出军中!”他的确是内斗的长才,仅凭几分事实和直觉便找出了真相,眼见得武库内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心知现在不是和对方扯破脸皮的时候,铁青着脸道:“列位,快随某家出去,迎接长公主陛下!”
武库外,罗林坐在一头装饰华丽的白象背上,前面是数十名仪态庄严的贵族青年仪仗开路,仪仗队里的乐师用铜号发出庄严的音乐,宣告着王者的到来。乱兵们看到代表着王家的白象出现,便停止了对武库的围攻,许多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石块和木棍,俯下身躯对白象跪拜。白象上,罗林看到四周如浪潮一般向他跪拜的人们,正想站起身来,象背下的陈再兴低声道:“陛下,你身为王者,就要有王者的尊严!这些人们跪拜的不是你,而是他们心目中的一个偶像,而你的任务就是尽力扮演好这个偶像,这就是王者,如果你表现的与他们过于亲近,那您就会被他们发现与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暂时人们会觉得亲近,但从长久来看,反而会产生怨恨之心!””
“我明白了,先生!”罗林点了点头,重新在象背上坐稳了,只是举起右手向跪拜的人们微微致意,士兵们看到了,爆发出更加猛烈地欢呼声。
“很好!”陈再兴低声道:“就是这样,对待百姓,就要向猛兽一样,皮鞭和食物都要有,这样才能稳坐王者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