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都惊讶的问道:“但他明知道这样对他的祖国不利呀?”
“拔都呀!”早国权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拍了一下拔都的肩膀,第一次直呼对方的名字:“你还是和这些洋人打得交道太少了,这些洋人和我国中不同。我国士大夫自小便习‘义利之辨’。而这些洋人不同,他们国中无论是小民还是贵绅,皆唯利是图,毫无廉耻可言。比如这个记者,即使是因为他的报导后来导致国事不利,只要他获得厚利,不但他自己并无内疚,就连其他人也习以为常,毫无谴责之意,所以无论上校说些什么,只要那个记者觉得有巨利可图,回去后还是会照着我们要他做的去行事!”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教诲!”拔都脸色突然一变:“可若是这般说,那这些西夷国中必然是人人自利,内斗都来不及,怎的国势如此昌盛?征服万国?这可当真是奇怪的很?”
早国权脸上也现出疲惫的神色:“是呀,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能明白其中秘密,我中华上国复兴便指日可待。老夫老矣,这个秘密就交给你们这些后生吧!”
牢房内,基钦纳正坐在桌前,伏案疾书些什么,不时抬头思考一会儿,继续低头书写。自从他被关进这栋由商馆改建而成的临时牢房后,他就努力的在工作着,就仿佛他现在不是在牢房里,而是在他仰光的办公室里一般。
“砰砰!”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基钦纳头也不抬,大声喊道:“请进!午饭的碗筷放在茶几上!”
“基钦纳上校?”门口传来一个带着伦敦口音的英语,基钦纳惊讶的抬起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正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看到自己抬起头来,问道:“请问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
“您是——”基钦纳疑惑的站起身来,在这个地方出现一个陌生的白人实在是件让人疑惑的事情,他小心的向那个白人身后看去,一个扛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哨兵站的笔挺。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那个白人男子取下头上的帽子,向基钦纳微微的鞠了一下躬:“我是伦敦《每日电讯》派驻缅甸的特派记者,克劳夫简森。”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记者先生!”基钦纳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会对方,高大的身材,被亚热带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食指和中指的第二指节出有一层薄薄的老茧,一双眼睛透出兴奋的光。基钦纳伸出右手指了一下书桌旁的座椅:“请坐,很抱歉这里没有咖啡,也没有茶,清水可以吗?”说话间,基钦纳用自己的杯子给简森倒了一杯水。
“多谢您,上校先生!”简森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基钦纳微笑着看着对方将水喝干净:“您还需要再来一杯吗?”
“不,谢谢,上校先生,我已经不渴了!”简森将水杯放到书桌上,这时他已经不那么激动了。基钦纳笑着问道:“那记者先生,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吧?”
“基钦纳上校,我今天来这里是作为《每日电讯》的记者来对您做一番采访的,希望您能够接受我的采访!”简森咽了一口唾沫,压低声音道:“我可以将您被中国人俘虏的事情让文明世界知晓,希望这样可以让您早日重新恢复自由,至少可以改善您的待遇!”
基钦纳没有做出回答,他的目光扫过门口,那个哨兵还是笔挺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但是他可以肯定在某个隐蔽处有一个精通英文的敌人在监听着自己和这位有些冒失的记者先生的谈话。基钦纳稍微思忖了一会,答道:“正如你所看到的,中国人给我的待遇不错,甚至对于一个俘虏太好了些,如果记者先生您真的希望对我有所帮助的话,希望您在您的文章里提一下我的部下们,一共有四名军官,还有三十二名士兵和水手,他们也被俘虏了,但是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现在在哪儿?”
“我会的!”简森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继续问道:“您还有什么希望我在报导里提到的呢?”
“没有了,记者先生,作为一名基督徒,我只有接受上帝的安排!”基钦纳答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人,我们的敌人允许您对我采访?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简森微微一愣,在心中他立刻权衡了一下利害,毫无疑问,如果自己将不久前那两个顺军将军和自己交谈的内容合盘托出的话,眼前的这位基钦纳上校只怕未必会接受自己的采访了,毕竟如果自己将所有事实在《每日电讯》上捅出来的话,恐怕英格兰的政坛又会发生一场大地震的,这对即将开始战争可不是什么好事。简森稍一思忖,找了一个理由:“上校,具体原因我不清楚,可能是这些野蛮人可能是希望从我们的交谈里得到一些情报吧!”
基钦纳点了点头,对方的回答和自己的猜想不谋而合,他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被俘所造成的影响减少到最小。
“记者先生,如果您能够回到仰光,希望您将我的个人意见转告给领事先生:尽可能迅速的向中国人进攻,胜利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至于我个人,那并不重要!”
“上校,我记住了!”简森点了点头,基钦纳的勇气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采访完成的很快,从开始到结束一共只有二十分钟,原因很简单,简森的目的只是为了确定被俘的人是基钦纳本人,而基钦纳也不愿意多说,以免让屋外的敌人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当简森离开基钦纳的房间后,那名青年军官立即带着他前往码头,那里有一条快船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