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遇袭虽然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在其他方面也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四下投奔团练的人员更多了,原来秦时竹还以为因为有人伤亡会造成百姓对于团练热情的退潮,但民众反过来理解却认为,倘若没有团练的顽强抵抗,除夕夜土匪攻破沈家之后必然是一场对全镇的血洗,团练不但要办,而且要办得更大、更好、更能成为民众的主心骨。
秦时竹与沈蓉之间的关系因为除夕夜的故事而日渐清晰,虽然彼此都没有挑明,但对沈家而言,秦时竹等人便是救命恩人,双方的关系由此更为亲密,原来还只有一层利益结合,现在则是过人的交情了。不但沈蓉与秦时竹的交往无人干涉,便是两人长时间的独处亦被沈麒昌认为理所当然。
不过,最近沈麒昌最关心的还是与新民厅之间有关招安的联络。
3月末的一天,天已开春,但还略带寒意。署新民厅同知廖彭正在批阅公文,各处纷纷上报土匪猖獗,骚扰地方,请求弹压。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嘴里说道:“弹压!弹压!我何尝不想,可有心无力啊!”
的确,自辛丑年以来境内各种各样的“保险队”势力日益膨胀,群雄割据、各霸一方。贼中之枪支愈劫愈多,官中之枪支愈禁愈少;官设之兵额有限,私团之羽党颇繁;在彼则东拿西窜,集散无常;在官则瞻前顾后,算筹有定,纵有剿杀之心,实无灭敌之力。何况新民厅当时仅有巡扑队兵一百六十名,快枪三十余杆,根本不敷使用,每每阅及请求弹压之公文,廖彭都是一筹莫展,批复也只能做做官样文章。
“大人,我这刚接到太平镇沈麒昌的信,说他愿将手中的私团化为公团。”一旁的师爷察言观色,赶紧递上书信,附言道,“他还有份厚礼送给大人您。”
看完了信,廖彭大喜过望,连声叫好,当然更多的称赞却是基于沈麒昌所送的那三千两银子和两百两烟土。
“大人,好虽说是好,可您不能擅自做主,还得呈报增大人定夺才可便宜行事。”
沈麒昌手里拿到的便是廖彭给盛京将军增祺和奉天交涉总局的呈文副本:“……如此办理,或者事出两全,尚无掣肘,而各私团从此化作公团;向之不能施之法律者,今则威以德政,仍不外兵家静以制动、逸以待劳之旨,诚一举两得之事也。请将该镇(太平镇)快枪齐整马步练勇七百余名一并收抚,以期不负该勇等保卫地方出力各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就是这样一封看上去手到擒来、铁定同意的呈文拖了一个多月都没见增祺有什么表示。这下不惟廖彭一头雾水,便是沈麒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将军大人的脑子莫非烧坏了?
面对这样的棘手局面,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找秦时竹来商议——这几乎是春节以来的常态了。由于次数频繁,多备一双碗筷便成为沈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复生,这事前后耽搁了近两个月,廖彭急得上火,我也纳闷,怎么这么好的事情就入不了将军大人的法眼呢?”
“不必焦急,有无官府的身份,团练同样如此行事。”
“话这么说没错,但毕竟得有个计较。”
“那我便派人打听打听,究竟是谁在中间作梗,查出来有他好看。”
“爹爹、秦大哥,你们都谈了一下午公事了,怎么吃饭也没得消停哇……看,菜都凉了。”
“好,好!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