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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

却说峰下陶清、哈不二等人找不着言二娘已知她与秦仲海同去攀峰众人惶急之下纷纷来找止观说要上山搜寻。止观听了众人的主意心下大惊急忙阻拦道:“你们可别妄动珠母朗玛岂同寻常山峰你们武功不到若想徒手上山那是非死不可的!”

陶清想起言二娘处境堪虞更感惊慌忙道:“这山如此凶险那咱们大姊岂不更糟?说不得咱们立刻上去吧!”止观嘿了一声道:“你们若真要去得先折返绒布寺找寺里僧人借过绳索钢钉否则老衲不能答应!”

陶清举目眺望只见山顶白茫茫地自己若要折返绒布寺便算施展轻功往返也须三日以上到时言二娘如何还有生路?他咬牙转头霎时想到了方子敬以他武功之高上山下海如同家常便饭只能求他出手了他急急奔到方子敬面前唤道:“方老师!”

此时方子敬独坐大石之上双目半睁半闭似在入定。陶清唤了半天看他不言不动登时求恳道:“方老师我大姊人在山上生死不明请你救人吧!”

方子敬只管闭目养神、练气打坐仍是不理不睬也不知有无听见陶清的说话。

陶清见他冷漠更是惊惶。先前秦仲海孤身上山他看在眼里心中已是不解此时又见他一幅莫测高深的模样只感无计可施。

陶清正感旁徨哈不二却是个莽性子只听他尖叫一声奔了过来指着方子敬叫道:“姓方的!你让徒弟去死咱们这些外人自然管不着!可咱家大姊与你徒弟一同爬山现下生死未卜大家当年都是怒苍山的人你却要袖手旁观么?你这无耻的败类!”

止观听他说话无礼不由得暗暗心焦方于敬武功高绝当年以卓凌昭的盛气凌人江充的权势薰天尚且不敢冲撞挑衅哈不二武艺低微无拳无勇别要惹恼了剑王十个脑袋也不够杀当下急忙抢上把他一把拉开了。

便在此时方子敬双目睁开眼中神光湛然他往哈不二看了一眼跟着缓缓起身。

止观吃了一惊急忙挡在哈不二面前拱手求情道:“方大侠手下留情。”

方子敬并无伤人之意只斜目看了他们一眼跟着眺望天下第一峰神态肃穆。

陶清知道方子敬脾气古怪但此时言二娘命在旦夕不能不救当下硬着头皮道:“方老师你是本山五虎我陶清小小一个酒保连名号也排不上说来没有资格求你什么。但我家大姊多年辛劳只为山寨的事情奔走她现下性命垂危请你务必出手相救。”说着跪了下去向方子敬叩。

怒苍山豪杰多是桀傲不驯之辈等闲不向人下跪陶清这么一跪已然抛却了自尊哈不二见了急急唤他起身。陶清听了喊叫却仍双膝跪地对叫喊不理不睬。

方子敬冷泠望了陶清一眼并不言语。陶清并不气馁只是叩不止。眼看方子敬毫不理会欧阳勇口中啊啊大叫将陶清一把拉起大吼了几声。他口中虽然不能言语但神情气愤想来对方子敬也甚不满哈不二扶住了兄弟戟指叫骂:“咱们别求这群王八蛋!什么五虎上将比路边的野狗还薄情咱们自己上山去找!”哈不二硬拉着陶清众人便自掉头离去止观知道他们旋即便要上山虽想出面劝阻却也不知该如何说话。

便在此时忽听方子敬冷冷地道:“你们这群无知东西!我先前说过了这峰顶只能一人上去言二娘愚蠢坏事若要搅扰我徒弟治伤可别怪我找她算帐。”众人听他说话如此难听更是大怒欲狂都要反身叫骂。陶清却是个精明的忙拉住两名弟兄问道:“方老师要秦将军上山是要帮他治伤?I

方子敬冶笑一声将上身衣衫解下众人看得明白只见肩胛骨上两处茶碗大小的疤痕晨光照来倍感显目。

方子敬将衣衫穿上只静静眺望山峰不再多言。

众人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哈不二吞了口唾沫颤声道:“这老怪物的琵琶骨给人穿了?老天方子敬居然是个残废……”

方子敬武功通神位列四大宗师他这般身手若算残废天下人岂不全数半身不遂?陶清心知有异转头望向止观低声道:“大师方先生叫徒弟攀爬高峰究竟有何用意?”

止观轻咳一声道:“方大侠同我说过琵琶骨被穿等同打通六经八脉算得上一条练功捷径。”他话声虽低但众人仍然听得清楚霎时一齐转过头来惊道:“你说什么?”

止观看了方子敬的背影一眼见他没有阻拦自己低声又道:“秦将军身体残废只是表象之状其实他琵琶骨被穿反能因祸得福只要他在绝境中激自己的潜力打通了阴阳六经尔后再连上八条奇脉全身经脉自能贯通从此便能进入武学的最高殿堂。”

众人只觉匪夷所思纷纷喃喃自语:“打通全身经脉这怎么可能?”

人身经脉内属脏腑外络肢节乃定气血运行的通路穴道则是经络通达体表的感应位置。由于经络联系全身内外每当疾病时只要针灸体表穴位便能通过经络调整气血以达疗病止伤之效。每条经络各有特色阴阳六经和奇经八脉不相统属各有各的路子。也是因此各门各派的内功心法便专挑一条经脉来走专练太阴的心诀不练太阳专练太阳的又练不到太阴更别说是任督冲带阴矫阳维等八脉。世上练功法子虽多却从未听过有人可以一举贯通六经八脉。

眼看陶清等人茫然不解止观示意他们往方子敬看去道:“你们莫要不信那儿便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方大侠全身经脉与常人不同。他身上三百六十一处穴位大相迳庭便是因为六经八脉全数贯通。”哈不二讪讪地道:“听起来好厉害只是搞成怪物一样那又有啥好处?”

止观微微一笑道:“常人运功最多以一条经脉搬运内力管你内力多厚潜力不免大大受制。方大侠却不同他能同时动六经八脉的内力如此行功力道自是排山倒海、丝毫不受限制。打个比方说拳头若是车子人家方大侠的拳头有六条猛虎八条牛来拖比起咱们的一只小毛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哈不二吓了一跳急急奔到方子敬背后在那上下打量好似眼前站的人是什么怪物一般。陶清暗暗颔心道:“难怪方老师武功如此了得二十多岁便已打遍天下无敌手原来是靠着这等练功法子。”他低声又问:“既然方老师要替秦将军治伤为何不明说出来?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止观尚未回答只听一个冷硬的声音道:“玉不琢、不成器若非遭逢生死奇险如何打造百炼精钢?要过生死玄关便须决死壮志否则天下凡夫俗子个个自断琵琶骨岂不人人成为绝顶高手?”众人不必转头去看也知说话之人正是方子敬。

陶清惊道:“便是为此方老师才不明说秦将军上峰的好处?”

方子敬道:“欲练神功便不能不吃大苦头心里挂着好处手上抱着美女怎能生出必死之心?火贪-刀讲究心境仲海自小便是刚毅卓绝的性子唯有让他经历生死绝境方能有所大成。”他仰望山峰叹道:“只是他现下给二娘搅扰了心境不免大受干扰。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会否从万仞悬崖上摔将下来我也不知道了。”

陶清心道:“原来如此。先前方先生逼迫秦将军爬山咱们还好生奇怪其实我早该料到了他俩人师徒情深方老师又怎会逼他徒儿去死?”

只听方子敬道:“二娘这丫头心软多事可别阻碍了锻炼良机。仲海今次若不得神功等伤势完全愈合那就真的终身残废了。到时便算大罗金仙过来怕也救不得了。”他叹息良久挥手道:“算了事已至此不必多言咱们上山找人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古人们求神拜佛问卦占卜心里求的是苍天恩赐怕的是神降刑罚。人生自古谁无死在神佛的无边法力之前便是帝王将相也要低头退让何况自己小小一个游击将军?

秦仲海仰头望着峰顶喉头出了喘息。

那山峰如此之高如此接近穹苍造物秦仲海看到眼里:心里便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只想到峰顶去看……要看那上头是不是真有一个天一个道在那引领众生奖善惩恶制定轮回?他想知道满天神佛受人膜拜景仰为何他的子民饱受苦难之时他们总是沉默无语杳无痕迹?

嘿嘿真有天界的话是不是上面都是安道京一样的人?不然世间怎会乱成这样?

秦仲海放声狂笑怒目望着上苍心中再次兴起滔天巨浪。

这珠母朗玛何等之高站在上面疯狂叫喊老天爷该听得到他的狂啸怒吼吧?

问天命便是此行的用意齐天高便是心中的狂念。

也不知爬了多久白雪茫茫眼前模糊一片。秦仲海爬过北麓悬崖来到了陡坡。他上身**伏地爬行烈日烤下烧得额头一片焦黑寒风吹来却又奇寒彻骨内外交煎之下实是非人之境。

秦仲海呼吸困难神智渐失拼命提起内劲御寒只是内力枯竭丹田好似枯井一般只是空无一物。秦仲海口中不住咳嗽心里越来越恨自言自语道:“老子这么惨为何还要活着……***又是谁在整我?我好累柳侯爷、卢兄弟你们在哪里啊快快带我走……秦霸先、刘总管……你们老是阴魂不散……放过我吧……”

待到后来雪盲加重目不能视好似瞎眼一般。他实在支撑不住开始不断欺骗自己:“秦仲海!你再爬两尺你就对得起师父、对得起二娘、对得起自己了到时你便可以闭眼睡觉永远歇息了……”他不断的欺骗自己上得两尺喘个一喘想上一想便又开始爬行。

日升中天复又西下秦仲海终于失去神智只如蚂蚁般往上爬行山峰间的小黑点有时全然不动有时又缓缓往上移去他背上银针本有八处但他不断催熬内力竟有两根银针离身而去秦仲海浑然不觉只管趴地蠕动。

清冷的月光洒在峰顶一只满足鲜血的手掌陡地探出牢牢抓住地下一块尖石跟着崖下传来重重的气喘声霎时一声嘶嘎怪叫一条血淋淋的右腿跨了上来一条大汉骨溜溜地滚上峰顶正是秦仲海。

秦仲海面无人色缓缓在地下爬行他喃喃地道:“师父你看到了吗?老子爬上来了!爬上来了!”

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秦仲海办到了。他嘿嘿干笑有些神智不清极目眺望四周只见天下第一峰宽约三尺乃是条长约十余尺的山脊。秦仲海挖了挖鼻孔他手指麻木一时鼻血长流但疲累之余却是浑然不觉疼痛。他蹲在地下喘息仰天笑道:“喂!你***不是有神仙吗?快快出来啊?”

他满脸疲懒自管爬起身来向天顶挥了挥手只见天际繁星无限却不见神仙飞将出来。秦仲海舔了舔肿起的嘴唇看了良久越来越感茫然霎时暴喝道:“***!神呢?鬼呢?全部给我滚出来啊!”狂怒之下摔跌在地忽然间见到了一个人!

孤寂凄凉的峰顶一名披头散的男子望着自己这人额上刺着血红色的“罪”字左腿断折浑身浴血。这人好惨的模样不是他自己却又是谁?秦仲海呆呆望着地下那地面结了一层薄冰平滑如镜却把自己的丑态照了出来。秦仲海痴痴望着自己的倒影抚摸满是血污的面孔喃喃地道:“你***原来老子就是神啊?”

费尽辛苦九死一生看到的却是一个半死不活的自己。秦仲海忍不住哈哈大笑泪水滚落骂道:“操你***!师父!这算是什么屁啊!你戏弄我吗!”他举起拳头奋力往薄冰捶落霎时将之击为粉碎。

秦仲海爬起身来口中狂骂不休乱挥乱打之间一时全身脱力跪倒在地。他仰天叫道:“老天爷!你回答我!刺面流放这就是我秦仲海的下稍吗?”他纵声大叫陡地狂风击来好似正面给他一拳已将他吹翻在地。这风世间绝无仅有乃是万仞高空之上才有的气流风势急带动无数雪块泥沙全数打在身上比之绝顶高手的掌风还要猛烈。

秦仲海牢牢抓住地下岩石以免给烈风卷走一时风刮岩石起了尖锐怪响好似鬼魅笑声秦仲海恍然大悟这声响正是先前在山腰听到的笑声哪有什么妖怪了?不过是烈风呼啸而已。

无神无鬼无妖无魔焉有什么奇迹出现?秦仲海心如死灰霎时滚倒在地乱叫乱吼:“假的!***全都是假的!什么天命什么奇迹放屁!全是放屁!”

秦仲海苦笑一声颓然抱头。他刚从京城出来时伤得连路也走不动但方子敬一番言语相激却激他一身的倔强之气终使他攀上峰顶俯瞰天下。可再来呢?还能做什么?再去攀另一座山峰么?然后呢?

秦仲海怔怔出神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论再爬多少山峰他永远都是一个残废一个穿了琵琶骨的断腿瘸子。秦仲海爬起身来悲愤大叫:“狗杂碎!你们这般待我终有一日秦仲海十倍报答!”他嘶声大吼难以自己忽然之间又从地下碎冰见到了自己的倒影只见自己跪在地下全身残废却还满面复仇怒火实在不自量力到了极点。

秦仲海呆了半晌软倒在地心道:“秦仲海啊你身体残废连山峰也下不去还想再杀人放火么?算了下山吧我这条命是大哥换出来的自该珍惜。秦仲海啊秦仲海乖乖回乡种田养鸡娶房媳妇度日。传宗接代隐姓埋名这便是你的天命……”

他嘴角泛起苦笑闭上了眼想像自己背着婴孩打水煮饭从此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他轻叹一声咬住了下唇霎时之间想到了娘亲。

秦仲海心下大恸泪水夺眶而出刘敬说她给人一刀斩去级死后**示众羞耻难言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罪?想自己哥哥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死前饱受惊吓腰间给人用火枪打出大洞难道这便是他的天命么?

这上苍何其残忍一样是人自己爹爹只是杀死皇帝一人却要用满门老小的性命来陪难道这便是公道?便是老天爷订下的规矩么?

秦仲海心中悲苦难言他是当世虎将身怀血海深仇哪知却沦落成这样苟延残喘的下稍他掩面大哭傲气荡然无存霎时跪地磕头叫道:“老天爷!求你开开眼我是当世虎将我不要种田养鸡我不要做残废我要为爹娘哥哥报仇……你开开眼把武功还给我吧!”他此刻神智恍惚如同癫狂一下子哭一下子笑全然制不住自己心神激荡间只是跪倒在地叩连连。

跪拜良久满空星光照耀峰顶山峰上一片寂静除了秦仲海抽抽咿咿的哭声四下别无声响他哭了良久呆呆望着天际上天却一如平常只冷冷俯视苍生疾苦。

秦仲海茫然张嘴蓦地心下一醒想道:“我这是在干什么?老子干么求神拜佛?这老天爷好生凉薄只会任那坏人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便似衙门里那帮懒鬼一样。你跟他磕烂脑袋他理你个屁?你***求什么饶啊?”

天道无常岂有道理可言?看那世间万物强者生弱者死老虎吃绵羊绵羊吃青草谁要心软不吃谁便会活活饿死连带的断宗灭种从此消失不见。人世间不也是这样么?江充统治安道京安道京欺侮老百姓谁要心软下不了手谁就会给踢出大门从此了无生机。

上苍啊上苍如果仁爱是你的道你又怎会用这凶狠法子统治世间?

秦仲海怒目望向夜空霎时间竟是豁然开朗。那不是替天行道的念头而是一股与天同高的信念油然从胸中生出。

他将心一横爬起身来仰天吼道:“贼老天!老子秦仲海爬上天下第一峰便与你满天神佛同高!操!”他此刻已近疯狂霎时解下裤档哗啦啦地撒起尿来口中骂道:“老子是***尿神!你们撒尿时全要拜我!”

他哈哈大笑闹了好一阵一时甚感得意反正插针时辰已近等那时候一到自己又要变回残废了到时也不必麻烦老天爷降下什么天谴只要一个无知小儿挥挥拳头便能将他判生定死让他跪地求饶了。

秦仲海凝视远方静静回想一生事迹。他闭上了眼一时好似人在无尽草原之上天苍苍、野茫茫他驾着爱马云里骓白衣白甲前呼后拥左一面大招上书“兴兵雪恨”右一面锦旗上写“复寨报仇”。

秦仲海咬住牙关如果自己身无残疾如果武功尚在他定要起兵雪恨逐鹿中原为了自己为了爹娘他即将重建怒苍再制天道……他有好多好多事要做……

“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英雄便该凌迟死悲愤垂泪苦无语?我自横刀向天叫忠义孤臣枉痴心安得大千复浑沌莫叫我辈知天命!”

他低声念着几句话那是西域决战时听煞金唱过的却给他记在了心里此时心境相合便一一涌上了心头。

秦仲海怪叫一声单脚飞起猛朝崖边一跳身子离峰飞出急往下坠去。

当死之际秦仲海举起钢刀猛力向山峰劈下出生平最后一刀。

筋肉收紧气力爆蓦然间体内窜起八道热流急急冲向丹田六根银针给内力一逼全数离身飞起。火光烛天钢刀闪动秦仲海这刀好重直直砍入山峰一时间激起了滔天巨响无数雪浪随之崩坍而下。

明月当空书二娘气喘吁吁正竭力往上攀爬那秦仲海好生心狠竟把她撇了下来却让自己孤身一人去攀高峰言二娘又气又恨趁着雪势缓歇连忙自行上峰便要去找秦仲海。

她先前给秦仲海输了一阵内力丹田至今仍是火烫烫的身子也不甚寒冷靠着这股内力支撑这才撑了大半天只是越近山顶呼吸越是困难胸肺嗖嗖吸气时疼痛难忍好似哮喘重病一般。

好容易攀过悬崖忽见头顶大雪崩坍无数泥沙雪块直朝自己冲来言二娘大惊失色眼看附近有块巨岩底下有些空隙当下急忙运起残余内力匆匆朝岩下躲入。

言二娘躲在石下只听巨响不绝于耳大雪如潮水涌下瞬间便把出路盖住言二娘又惊又怕四下黑暗一片自己若要贸然破雪而出反而会给活埋。她自知要死再也忍耐不住登时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阵:心里生出了悲愤想起秦仲海把自己孤零零地扔了又想到丈夫独自下山的绝情黑暗中当场破口大骂:“疯子!全是疯子!小吕布、秦仲海男人统通一样全都是些凉薄东西!卑鄙无耻!全部去死吧!”

又哭又骂间忽觉雪水融化一滴滴落到自己脸上言二娘哭得梨花春带雨哪晓得这些水珠哪儿冒出来的管它泪水抑或雪水只在那儿痛哭不已。

哭不片刻那雪水越融越快好似下雨一般把衣衫都给浸湿了她再钝十倍见了这等情状也知有异她只觉雪洞里越来越湿呼吸竟是有些困难言二娘心下害怕惊慌之间手足无措急忙跪倒在地低声祝祷:“老天爷在上弟子言二娘这里求恳请老天爷大慈悲带弟子远离苦难……”

她全身颤跪下祷告忽然间冰雪松动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喝道:“喂!老天爷挺忙没空听你的只有尿神老爷今天有闲特来英雄救美啦!”此地位在高山杳无人烟怎能有人过来相救?这声音若非是神却又是谁?言二娘心下又惊又怕想道:“世上真的有神么?老天爷啊你当真听到我的祝祷了?”

想着想那声音唱起了小曲儿言二娘又敬又怕当作天籁来听哪知听了一会儿只觉内容不堪入耳都是些淫秽歌词言二娘心中惊疑不定想道:“这神好生下流。怎么天界有这等龌龊人物?”

正想间忽然冰雪破开一条大汉探头进来看他**上身额头焦黑满面狼狈但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光华不是秦仲海是谁?

言二娘呆住了她凝视着秦仲海泪水涔涔而下霎时破涕为笑道:“不是神仙过来英雄救美吗?怎么又变成你这小鬼了?”秦仲海放声大笑道:“你没听老子说吗?老子是天界尿神!你们撒尿时都要拜老子!”

两人同声大笑:心神激荡间一时紧紧相拥。便在此刻头顶雪块崩坍直往两人身上压来秦仲海仰头骂道:“去你妈的!尿神你也敢压!”左掌挥起内力动激起一股灼热无比的气流冰雪给热气一逼立即化为淙淙温水滴落在两人身上。

眼看秦仲海内劲雄强武功非但全数恢复似还远胜往昔言二娘又惊又喜尖叫道:“天啊!你身子大好了!上头真有神仙么?”

秦仲海微微一笑正想胡说八道待见言二娘睑上挂着泪珠脸上爱怜备置饶他是个狂徒心下也不禁感动当即凑了过去在言二娘脸上深深一吻。

却说方子敬率人上山众人脚程甚快方子敬又熟悉路途半天过去已近山腰附近正赶路问忽见峰顶坠下一个小小黑点直朝崖下摔去陶清大吃一惊叫道:“有东西掉下来了!”众人睁大了眼欧阳勇双手紧揪哈不二连连跳脚神色都是紧张无比。

方子敬见了情状霎时纵声长啸喝道:“仲海!让为师看看你的潜力!”

啸声甫毕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好似在呼应一般只见红光泛天激起一股强韧至极的气流霎时雪块崩塌轰然有声:众人不知生了什么事只感惊疑不定。止观忙道:“方大侠方才那黑点是秦将军么?”

方子敬眉心紧蹙神色有些担忧听了问话却只驻足眺望不言不语。

正看间峰顶飘起大雾狂风吹拂之下竟是久久不散方子敬见状大喜脚下轻点急奔而去。止观心下诧异此刻云淡风清无风无雪焉能忽然起雾?众人情知有异便也急急跟随而去。

行出十来里已近北麓山坳风势转紧寒风猛烈异常陶清等人内力不到早巳坠后只在雪地里挣扎行走。止观深怕他们出事当即慢下脚步一路陪同照拂。

陶清等人气喘吁吁向前爬行止观内力较深仍能直身行走又走半里路上毫无人影只有漫山遍野的积雪景色实在荒凉。哈不二情知凶多吉少登时哭道:“完了这儿根本不是人来的地方咱们大姊在山上待了一日夜定是死了”其余众人神情沉重想起峰顶坠下的那人必是秦仲海无疑心下更感不祥。

又走片刻已到北麓悬崖止观忽地停下脚步低声道:“大家别哭了往前头看。”

众人屏气凝神一齐往前看去只见悬崖附近站着一名老者此人身形瘦削狂风刮来身子却是一动不动这人功力如此深厚不是方子敬是谁?他身边不远处缩着一名美艳女子躲在山壁之下看她面容憔悴眉宇间却带着欢喜正是言二娘!

哈不二又惊又喜欢声叫道:“大姊!”当下一马当先便要窜上陶清嘘了一声将他一把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哈不二醒觉过来眼见众人凝视崖边急忙随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悬崖旁立着一条虎样大汉这人双手抱胸单足立地背后挂着一幅**剌青上书两行鲜红刺字:“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这人正是先前坠下峰顶的大汉昔年朝廷反逆之子官拜四品带刀的秦仲海。

哈不二惊道:“这家伙不是掉下来了么?怎地还活着到底怎么回事啊?”他连着几个问题问下众人如何能答?诸人神情凝重都在等候方子敬说话。

风雪之中方子敬缓缓向前与秦仲海并肩而立。四下水气弥漫大雪落在这对师徒之间登给蒸成水雾寒风袭来雾气凝结水雾复为细冰给狂风一吹立时打上众人脸庞火辣辣地好不疼痛。陶清等人见了这等异象无下骇然恐惧一时无人敢作一声。

风声呼啸雪势劲急师徒两人同眺远方。只听方子敬肃然道:“业火三千丈洗尽一身孽。仲海你活了。”秦仲海转过身来侧望师父微笑道:“我武功忽尔恢复正要请教师父缘由。”

方子敬道:“潜力出尽烧融筋脉在那生死存亡的一刻你的怒火已然贯穿阴阳六经打通正奇穴脉。从今以后天地虽大再无人制得住你。”

秦仲海喜道:“无人制得住我?”方子敬颔道:“正是。你此番熬过大苦功力直逼为师盛年之时便算少林天绝亲至天山传人出手也都未必能胜过现下的你。”

秦仲海暴吼一声抓起脚旁钢刀身子便如陀螺般转起霎时激起耀眼火光一时之间身边冰雪全数销融悬崖旁现出一个丈许开外的半圆。众人见他功力浑厚若此都是又惊又佩。

方子敬见他武功远胜往昔心下也是暗自赞许道:“你武功方复别忙着使力先歇一歇把心静下来咱们慢慢打量日后行止。”秦仲海嘴角斜起森然道:“打量什么?眼前只一条路走别无它途!”方子敬嘿地一声道:“你大病初愈已是侥天之幸还想如何?”

秦仲海大吼道:“我要造反!”那声音威震山冈远远传了出去。众人闻言都是大为震惊。

秦仲海举刀向天悲吼道:“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我秦仲海身负父兄血仇朝廷尚且断我生路逼得我有国难投有家难归今日我侥幸不死便以此刀向天誓!我秦仲海要重建怒苍举兵称雄逐鹿中原不杀光满朝奸臣誓不为人!”

钢刀挥出火焰燃起映得夜空一片血红陶清等人多年流亡耳听此言尽皆泪下。

方子敬走向爱徒凝目望着他叹道:“高处不胜寒你若要造反只怕会身心受苦终身郁郁寡欢。你的父亲唉……便是个例子。”

秦仲海掀开额上乱露出血红的“罪”字狰狞地道:“我现下就在受苦!地狱业火焚我残躯!这当中的苦师父啊你看到了么?”

方子敬闭目无言只轻轻叹了口气:心道:“自今而后天下又要大乱了。”

十八年前秦霸先兵败自杀流寇灭尽。十八年后秦仲海举刀立约誓言重建怒苍时值景泰三十三年四月初四恰逢文殊菩萨佛诞。

第二日早众人便启程返回日喀则预备在乌斯藏歇息一个月之后再返回中原。结局如此圆满言二娘自是言笑晏晏陶清等人也是暗自欢喜只有哈不二撅着兔子嘴眼看大姊与秦仲海日益亲近吃醋怒之余为秦仲海做菜时更是拼命吐痰以泄心头之恨。

到了日喀则欧阳勇便找了家铁铺为秦仲海打出一只义肢。欧阳勇手艺非凡那义肢长短合度有如真足一般只是秦仲海坚持要以精钢打造不免让义肢沉重至极足有九九八十一斤。这么一来秦仲海可就老实多了他原本喜欢翘脚上桌在那抖啊抖地铁足上身若还勉强提脚上桌不免掀翻桌面怕要弄得狼狈不堪。

众人在日喀则住下秦仲海调养一阵气血渐渐红润不再是苍白败坏的模样每日里看他荡来摆去尽在日喀则街上闲混又恢复成当年那个凶狠逍遥的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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