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山虽然不高,视野却很好,站在山顶望去,整个北辛庄一目了然。张震顺着杨班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在整整齐齐的坯墙灰瓦中间,一户大院儿如鹤立鸡群,分外扎眼。
那大院不仅墙高门阔,院里四角还修建了四座塔楼,隐隐可见有人牵着狗在望风巡逻。
“狗?”张震心中一动。
辛老头道:“哦,那是胡员外的院子。胡员外是个米商,生意大得很,一年多前在我们庄上安家落户,建了这么一出院子,说是找懂行的人看过,这儿风水极佳,容易财。”辛老头顿了顿,咂么咂么嘴道:“做大生意的人到底跟我们这些小打小闹的眼界不一样,小老儿一直不太信风水堪舆一类的东西,没准儿还真有用。嗯——回头我也得找人给看看。”
张震没有理会辛老头的自言自语,朝胡员外的大院里多看了两眼,就径自下到土山的山坳里,也就是凶案生的地方。
山坳周遭长了不少树木,虽然已到秋天,树木的枝叶还是十分繁茂,阴阴翳翳,乍走进来有股森森的凉意刺人肌肤。山坳中央原来似乎是个水坑,天气一旱,水坑里没了水,就留下了一片潮乎乎的黑泥。
辛老头在山坳外面停下,伸着脖子向里张望,却没往里走。杨班头隔了几步远跟着张震,眼神四处乱飞,显然心里有些虚。
张震站在一片黑泥的外围细细审量,见黑泥之上有很多杂乱的脚印,还有一些动物的爪印,看形状确实像是犬类留下来的。
杨班头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道:“张捕头,看出什么端倪来了没有?”
张震走到一个爪印旁蹲下来,伸出一根食指在黑泥地上摁了摁,又将手指伸进爪印里比了比,然后站起身来,向周围看了一眼。
杨班头见张震没有说话,以为他一无所获,便出言安慰道:“张捕头不要气馁,第一次查案都是这样,以后遇见的案子多了,经验丰富了,自然就能摸着门道。想当年我第一次查案也是笨的不行,一个小偷偷了人家的钱袋,被人追的满街跑。我那时候还年轻,身体好,跑的特别快,就把那个小偷摁住了。结果在那小偷身上一搜,你猜怎么着,钱袋莫名其妙的跑我身上去了。幸亏人家知道我是捕快不会行窃,要不然,少不了挨一顿冤枉打……”
杨班头絮絮叨叨的传授他的办案经,张震嘴角咧了咧,一边听着一边转身向外走,杨班头急忙跟上。
眼看就要走出山坳,辛老头才迎上来,关切的问道:“两位公差老爷查出什么来没有?”
张震道:“记得你说找了几个猎户到这儿来搜寻过,他们是不是带着狗来的。”
辛老头点头说是。
张震道:“都是什么狗?是不是些土狗串子,还有几条河东细犬?”
辛老头想了想,一拍巴掌道:“对!是!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呐!”
杨班头本来还想接着说他那套办案经,听到这话有些纳闷儿的道:“张捕头,你是咋看出来的?”
张震道:“庄上的一般村民,不会花大价钱买什么名贵品种,养的最多的,自然是一些土狗串子,那些又轻又浅的爪印应该是土狗留下的。有几个较深的爪印形状瘦窄,脚趾之间分的比较开,抓地有力,应该是擅跑的猎犬,体型较大但相对细长。在通禹城这片儿地界基本没什么大型野兽,猎户们养狗也就是追追兔子打打山鸡,符合条件的,就只有河东细犬了。”
杨班头听的一愣一愣的,等张震说完,才目瞪口呆的道:“张捕头真……真是……厉害啊!捕头,你……原来是干啥的?”
张震笑了笑,道:“开面馆的。”
辛老头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隔了好一会才说出几句恭维的话来。
张震接着问道:“你们庄上有没有人养百斤左右的大型犬?”
辛老头捋着胡子思量片刻,道:“倒没听说谁家养了百斤左右的大狗,不过小老儿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对庄上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回去我再帮您打听打听。”
张震点了点头。
杨班头问道:“捕头,咱们现在干什么去?”
张震刚刚上任,又是个嘴上没毛的年轻小伙子,杨班头人老实些,对张震倒没有太多排挤和瞧不上眼的意思,但也一直有几分隐隐的轻视。直到刚才听了张震一席话,他的态度才真正恭敬起来。
这一点张震自然能察觉出来,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无端的想起了花连蕊那句“平淡不是平庸”。
“先去庄上看看。”张震道。说罢一马当先,下山朝北辛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