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闻言,矮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李公子看了看张震,又看了看自己的老母亲,有些疑惑的样子,不过他没敢多问,很快也随着那小丫鬟出去了。
李老太太伸着脖子,看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出了卧房又迈出屋门,她才拉着张震的手神秘兮兮的道:“大侄子,俺老婆子想问你个事儿。”
“大娘您说。”张震急忙往前倾了倾身子。
李老太太有些忧心的道:“俺那孩子最近突然了笔横财,给家里添了不少东西,就是也没见他有啥营生,也不知道他这个钱从哪里弄得,你跟他熟,他这阵子没干啥坏事吧?”
张震道:“大娘,我最近在衙门里当差,散事太多了,也没怎么跟李公子来往,我也不太清楚。”他想了想,又道:“赵老虎刚垮台,他的家财也被乡亲们分了,李公子可能是在赵家大院里……捡着不少值钱的东西。大娘您放心,李公子是个读书人,不会干什么坏事的。”
张震说完,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解释不合理,赵老虎才刚倒台,但李家的这些家什显然买了不是一两天了。
“唉……啥读书人……”李大娘叹了口气:“他连个《千字文》都背不下来,还读书人……他就是要面子。你说说,过什么样的日子吃什么样的饭,他爹原来是有俩钱,都败坏在骨牌桌上了,现在家里是什么光景,旁人都知道,就他非得骗自己。没钱有没钱的活法,出点力受点罪,好歹挣几个,不比整天游手好闲让人家指着脊梁骨翻白眼强。唉……这孩子是我拉扯大的,他爹没管过他的事儿,我也知道这孩子禀性不坏,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就怕他想钱想疯了,做下作事捞偏门。”
张震又陪了一句道:“大娘您放心,李公子不是那种人。”
李老太太又拍了拍张震的手,恳切的道:“大侄子,老婆子也不拿你当外人,老婆子想央求你个事儿,你在外面可看好玉成,该管就管他,他要敢干啥坏事,你打他都行,可别让他走了歪路。”
张震脑子里又现出那个铜徽来,神情变得黯然,道:“大娘,这个事儿,小侄还……真帮不了您。”
李老太太在张震脸上看了两眼,叹了口气道:“是老婆子不该麻烦你,你自己的事儿就够多的,哪还有时间管玉成。老婆子一直觉得吧,人穷人富不是钱多钱少说了算,能给人家能帮人家就是富,麻烦人家求着人家就是穷,自从老婆子瘫在床上,真是越来越穷喽……儿孙自有儿孙福,玉成也大了,随他去吧。”
张震见李老太太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道:“大娘,我不是不想帮李公子,实在是……”他犹豫了一下,措了一下辞,道:“实在是我……身患恶疾,命不长久了。”
“啊?”李老太太大吃了惊,将张震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大侄子,看你年纪轻轻的,得啥毛病了?赶紧找郎中给瞧瞧啊!”
张震摇了摇头:“病入膏肓,治不好……”
李老太太又是惊诧又是痛心的样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震忽而一笑,将滑落了一半的被子往床上拉了拉,道:“小侄以后怕是不能再来探望您老人家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老太太十分怜惜悲痛的道:“大侄子,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不开眼呐……”
张震想了想,有些怅然,道:“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躲不了。”
张震出了正屋,李公子正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看见张震出来,急忙迎上来,问道:“我娘给你说什么了?”
张震坦言道:“大娘见你像是了笔横财,有些担心这些钱来路不正。”
李公子立即涨红了脸,将手里的扇子挥了两下,急道:“怎么不正……读书人的钱,能不正么?君子爱财,有道……取……取……”他眼神有些闪烁,说话也支支吾吾,突然“啪”的展开了手里的折扇,呼呼的扇了两下,回头往东厢房看了一眼,又道:“我已经……备下了酒菜,咱们喝点吧……去。”
张震见他这副模样,饶是心情沉重,也禁不住要哄笑出来。看样子李公子的钱,确实来的不太光彩,不过张震倒也不怎么担心了,一个谎话说的这么拙劣的人,应该干不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来。
李公子似乎不太敢看张震,邀请完之后,转身就要带头往东厢房走。张震叫住他,道:“这顿酒恐怕我不能陪你喝了。”
李公子回过头来,半是忐忑半是疑惑的道:“怎么,张捕头……不肯赏脸么?”
张震道:“我……有事。”他看了看李公子,忽然想起什么来,又道:“对了,李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