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
佛家的大日子,观音菩萨圣诞日。
饶是穆将军这般不信神佛之人,看着沈团团吹气球一样鼓起来的肚子,也亲自拈香求佛。京城内外的寺庙佛堂,穆将军都命人去贴了厚厚的香火钱。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背着沈团团的!
当初,为了十几两银子,沈团团就动了胎气,在床上足足养了半个月才下了地。
在这节骨眼上,穆将军下了军令,命令阖府上下,谁也不准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沈团团,若不然,一律按违反军纪处理!
偏有那么凑巧,这事儿兜兜转转地就传到了沈团团的耳边,“什么!光是香火钱就散了几百两出去?到底几百两,可有个准数?”
被沈团团抓了个现行的嘴碎的婆子,顿时酒醒了大半,哭哭啼啼地告罪,“少夫人听错了,奴婢们说的是龚国公府上,并非咱将军府。”俩婆子跪在地上瑟瑟抖,她们知道今日怕是完了,被将军知晓此事,定是瞒不过去的,等待她们的一定是军棍伺候,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府去!
沈团团扶着肖婶的手,明知道这俩婆子这会儿在狡辩,也心知这几百两的香火钱多半是真的。“肖婶,你跟我说,这几百两银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肖婶剐了一眼这俩误事的婆子,“自然不是真的!偌大的将军府都靠着将军的那点儿饷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银子散出去。将军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么多的钱财啊!”
沈团团倒是很愿意信了肖婶的话,但是一想到宁南星交给她的婆婆的嫁妆单子,和满满的几库房的东西,就知道肖婶也在哄她。
一个着急,打了个嗝,就感受到裤子好像湿了……
沈团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肖婶,我好像——好像羊水破了——”
肖婶眉头一突,刚想放声唤人,感受到胳膊被沈团团下意识地捏紧后,肖婶轻轻地拍了拍沈团团的手背,“羊水破了也还早着呢,咱不着急,先去洗个澡,回头等熬一个月不能洗呢,咱还能吃点儿东西,若不然一会儿生的时候没有力气……”
肖婶劝着沈团团别紧张,但是肖婶不自主地就碎碎念,瞧着比沈团团还要紧张几分。
冬芸赶紧扶着沈团团的另一只胳膊,抬腿就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婆子,“还不赶紧去报信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给将军报信!”婆子被冬芸踢了个仰八叉,也顾不上身上疼,打个滚就往外跑。
等沈团团从园子的另一头慢慢走过来的时候,宁南星和穆将军带着一群人就迎了过来,“怎么样?可还疼?”
宁南星一来,冬芸就将身边的位置给让了出来。宁南星赶紧扶着,指尖不自觉地搭在了沈团团的脉搏上,“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沈团团摇头,“我好着呢,就是疼也没有半点儿疼的。”
宁南星听了这话也不敢放下心来,等到亲自伺候着沈团团简单地洗了个澡,又吃了半碗面条,肚子才开始抽着疼,只不过,疼了一会儿就过了,宁南星亲自送了沈团团去了产房后,就被稳婆给赶了出来。
“宁少爷放心,宫中的娘娘们大多都是奴婢二人接产的,都是顺顺当当的。少夫人定然也是这般,也是顺顺当当,稳稳妥妥的。”
宁南星闻言,行了个大礼,“内子就交托给二位嬷嬷了。”
宁南星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将军府找来的二位产婆,然后,才挺直了后背出了房产。
穆将军一直等在门外,与穆将军站在一处的是陈太医。
“南星,你过来。”穆将军面色凝重地朝着宁南星招手,宁南星抿着最靠近。“圣上赐下的俩个接产嬷嬷,在京城之中颇有盛名,但是那毕竟是圣上赐下的,也不知圣上是何意。还有俩产婆是府上找的,在城北向来颇有能耐,接手的产妇中不说十拿九稳,但是也才差不离……”
穆将军顿了顿,目光深远,“若是一会儿有个万一……”
穆将军剩下的话没有说完,想必宁南星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宁南星握着拳头,听着产房里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的嬷嬷轻声细语地跟沈团团说话,沈团团一开始倒是还能应上几声,回上几句话,等到后来,只能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声,和压抑地疼痛声。
“已经开了五指了,少夫人放心,这还算是开得快的,一定能顺顺当当的。”
沈团团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嬷嬷,早些时日,她就已经见过俩位嬷嬷,一个圆脸,一个方脸;一个爱笑,一个冰冷。沈团团一阵阵痛袭来,只来得含糊地应了一声,“唔——”
圆脸嬷嬷摸着沈团团的手背,“少夫人若是疼,就叫出来吧,可千万别咬伤了自己。”
沈团团咬着唇,等着阵痛过去,满头的大汗,虚弱地摇摇头,“我还能忍着,要是让相公和舅舅听着了,怕他们在外头白担心……”
沈团团很清楚局势,光是这产房里有圣上赐下的人,就够外头的人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