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紧紧握住常云涵的手, “姐姐放心,我会尽力的。莫怕,一定没事。”
许是她的双手带来了温暖的热度,许是她的话语带来了平复的力量。常云涵忐忑悲伤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阿音没让旁人进凉亭,只唤来了万嬷嬷和锦屏, 悄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 万嬷嬷用碗装了几块碎冰来,锦屏则端来了温水和几块干的布巾。
常云涵清洗了下,用布巾擦干。阿音又拿了另一块布巾包住冰块, 给她放在眼睛上敷着。
常云涵有些羞赧,抬手试图去抢包冰的布巾, “我来罢。”
阿音把她挣扎的手轻轻拨开, 笑道:“姐姐这样闭着眼又看不到,自己拿着怎么成?没事,一会儿也就好了。”
常云涵笑了笑,轻声道了谢, 这便继续阖目静等。
冀若芙回来的时候,阿音刚刚把布巾收起来交给锦屏。
“这是怎么了?”冀若芙加快步子往凉亭里行去,“怎地在外头待着?小心别着了凉。”
走到亭中她细细一瞧,现常云涵的眼睛有些肿。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仔细去看的话, 还能瞧见她的眼中隐约有哭出来的血丝。
冀若芙心中明了,反倒是没再多问了,转而说起了旁的。又稍等了会儿, 瞧着常云涵的双眼乍一看瞧不出有甚不妥了,三人便一同回了屋子里。
这天徐立雯与吴王妃相谈甚欢。在俞皇后的提议下,徐立雯甚至邀请了吴王妃到徐家做客。
吴王妃欣然答应下来。
午宴开始的时候,吴南义想了法子到女眷这边的院门处溜达了一圈儿,被吴王妃现后,亲自赶走了。
吴南义心不甘情不愿,临走前匆匆托了守门的嬷嬷来问阿音消息。
虽他只让嬷嬷带了“进展如何”四个字,但阿音有怎不知道他的意思?
因着她之前问过吴王妃,阿音这便照着吴王妃的意思回了两个字:不错。
吴南义那边就再没有过来“骚扰”过,想来是放心了许多。
过了晌午后,众人各自离去。
和吴王妃还有徐家人道别后,阿音去送别常云涵,与她说好了过几日请常夫人来宫中小坐——说是小坐,其实便是劝说常夫人答应此事。
常云涵对此极其担忧。看看周围没有旁人,她悄声与阿音道:“妹妹若是劝不动的话,就让人递个信儿给我。我再想想办法。”
阿音斟酌了下问她:“要不然定下日子后,常姐姐一同来宫里?大家商议一下也好。”
“不了。”常云涵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眉目间有着难以掩饰的伤感,“我这段时间根本出不来家门。倘若这次不是若芙非要拉了我来,老夫人是不会让我出来的。”
阿音本想说到了那日自己遣了人去请她。后考虑片刻,改了主意。
“不若这样罢。”阿音悄声道:“我到时候去镇国公府一趟。到时候我转到去护国公府接你。”
常云涵感激地道:“那就麻烦妹妹了。到时候我在家里等你接我,我们一起过去。”
“无妨。”
阿音话音刚落,就听旁边响起了个懒洋洋的声音,“妹妹这是要接了我姐去哪儿?回镇国公府?”
两人侧看过去,才现常书白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身边。
她们刚开始是压低声音说的话,只常云涵说在家里等着的时候把声音放开了点。想必常书白听到的就是那句。
阿音还在考虑着要不要让常书白知道这事儿。毕竟他的态度颇为明显,是不太支持林昭辉和常云涵的。
不过,常云涵却是想得到弟弟的祝福,也打算在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就与常书白道:“我是打算过几日回国公府一趟。到时候书白若是得空,不若一同回去罢。”
她话里的回国公府,自然是镇国公府常家。
漂亮的桃花眼在阿音身上溜了一圈,常书白挑眉笑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常云涵怔了下方才想过来,常书白还得在宫里轮值。若是那日刚好当值就无法同去了。
她正要改口,却听阿音说道:“这事儿也不难。到时候定好了日子给他把那天调出来让他休息便是。我和行箴说一声。”
常云涵张了张口,原本想要道谢,最后却是叹息一声,轻声道:“妹妹的好,姐姐都记在心里了。”
阿音笑道:“调休的事情本也不难。当不得什么。”
常云涵想说不只是这个,但是现在有常书白在,很多事情不方便说,最终便只笑笑没有多讲甚么。
冀若莲先前和俞皇后多说了会儿话,走得稍迟,此时也正要离开,瞧见常云涵在不远处,就过来与她道了声别。末了又道:“我最近在寻名医来看诊。世子夫人若是也因那事儿而心忧,不若我让他们给我看诊完后再绕道护国公府,给世子夫人瞧一瞧。”
常云涵如今不想在和姚家有甚牵连。知晓冀若莲是好意,就婉拒道:“多谢大公主好意。只是如今我还在吃着上一个大夫开的药,或许得过一段时间方才能够换方子。过段时间再说罢。若是有需要,定然去向大公主求助。”
冀若莲显然没料到她会拒绝,面露微讶。但看阿音也没反对什么,她便点点头离开了。
当常云涵和冀若莲说话的时候,常书白自始至终都在盯着常云涵看。等冀若莲离开后,他抬眼望了望常云涵的马车,也未多说什么,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阿音隐约觉得不对,回头看了常书白好几次。
常云涵却觉没什大碍:“无需担忧他。书白就是个瞎操心的性子。到时候……到时候我与他好好说说便也没了问题。”
阿音犹豫地点点头。送了常云涵上车后,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地道:“倘若小白问起我来,我要不要告诉他?”
常云涵抬手给她拍了拍衣裳上被马车边蹭到的灰尘,“不用。还是到了相聚的那天再说罢。”
想到阿音和冀行箴感情极好,冀行箴是个极其守诺的人,且阿音若是出手的话,少不得冀行箴也会知道。常云涵又道:“妹妹可以把这事儿与太子殿下说,旁人的话就一个也不要提了。”
阿音认真应声后与她道别。目送车子走远后便打算先回永安宫和俞皇后说说话。
谁知刚行了没几步,她就望见不远处的柳树下有人侧身而倚。
如今正值冬季,柳叶早已凋落。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瞧着很是萧索。那个依偎在树旁的身影看上去便有些孤单。
阿音原本想要绕开他走。看到他抬头望过来,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去了,就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
“小白怎么还在这儿?刚才不是说走了么。”
“我在等你。”常书白抖抖袍袖,晃着身子往这边来,“看看你和我姐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阿音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听闻后神色半点变化都无,依然微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们刚才在讲的事情。”
常书白抱胸而立,猛地往前一探身子,“说罢,你们到底在讲什么?”
和冀行箴身上的淡墨香气不同,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气。
阿音下意识地就后退了半步,一本正经说道:“什么也没说。就提了下回国公府的事情。”顿了顿又道:“镇国公府。”
常书白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声音却显得有些冷,“妹妹,哥哥从来不瞒着你什么,你倒是学会瞒着哥哥了。”
这话说得阿音有些心虚。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有了些底气,负手而立挺直了脊背问他:“小白能够百分百保证,你确确实实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么?倘若真的是完全没有事情瞒着我,我可以考虑把这事儿告诉你。”
她这话问得巧妙。
有谁能够百分百对另外一个人吐露所有事情?
即便她和冀行箴,亦是如此。
有些政事冀行箴不会和她说。而她,也会适当地把俞皇后告诉她的一些愁闷之言瞒着冀行箴。
那么常书白又怎么可能对她说了所有的心里话?
看着阿音自得的样子,常书白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就欺负我罢!”常书白冷笑道:“罢了罢了,我不问还不成么。左右到时候就知道了。”语毕转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