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还有你的嘴角。”舒蔻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沿着许攸恒的眼角,和稍显浮肿的眼袋,轻轻勾勒了一圈,接着细声细气的说,“它们就和爸爸一样的垂着。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就会说,他活得好累,好累呀!”
许攸恒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因为舒蔻柔软得像丝绸般的小手,抚过了他的脸。
而是因为……
自母亲过世后,他的身体和脑袋就像装了几台动机似的,不停的学习,学习,再学习。
除了学校里的功课,所有他感兴趣,或没兴趣,甚至是爷爷手把手教他的商业运作,公司公务,企业管理,他听得懂,或他听不懂的,他都得埋头的,刻苦的去学习。
从早到晚,没日没夜。
没有人问过他苦不苦,累不累。
仿佛这一切,都是他身为许家的长孙,所应该承受的,哪怕有时候,在夜深人静,他一个人躲在被子里,觉得不堪重荷,哭得一塌糊涂时,隔天早上,他又只能像没事人一样的咬牙坚持。
如今,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无意中扣动了他的心弦。
他望着舒蔻亮晶晶,犹如繁星似的眼睛,头一次觉得,这丫头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美……
“舒蔻……”远处,传来舒茜和几个老师的叫唤。
许攸恒赶紧放开她,钻回到车内。
那一天,舒蔻沾着眼泪和鼻涕的脏脸蛋,以及自己留在她脸蛋上三个红红的指头印,就是刻在许攸恒记忆里,最永恒的画面。
他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舒蔻这女人,依然一针见血的推倒了他内心的城墙。
他累。
为了努力站住脚,他从八岁之后,就用一个成年人的思绪,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的战斗和生活。
舒蔻说他的声音像老头。
那是因为他的心,的确苍老的,超出了他外表应有的年龄……
*
舒蔻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后,心里空落落的,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时,电梯就在她面前,眼睁睁的开了。
在电梯前守候了半天的她,却毫无反应。
一对人高马大,身姿挺拔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和她擦肩而过时,她才回过神,望着空空的两只手,感觉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丢在了会议室里。
是除夕的画!
她从除夕手里拿走这幅画时,曾答应过他,会带回去还给他。
舒蔻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双手,准备再度回到会议室里,面对许攸恒。
她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公事公办,低沉浑厚的声音:“麻烦请问一下,许攸恒先生在哪儿?”
舒蔻回头一看,在办公区的入口,伸手拦下一个女职员的,是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