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高大那么耀眼,仿佛点再多的灯也无法把他身上的光芒压下去。
而他眼里的光,是寒光,凉凉往他这里一睃,他就已觉得脑袋有些摇摇欲坠。
“你是谁?!”
他抖瑟着站起来。他堂堂正五品的官员,看见此人竟忍不住两膝软。
“她丈夫。”
萧放走到卫羲儿身边,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像一副足够宽大的臂膀,将她严密护住。
她望着桌面,身子在颤,心在抖。
她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不曾颤抖,他不过一出现,她就已土崩瓦解。
他执起她一只手,温度通过掌心传遍她周身,烘得她想掉眼泪。
“谢运其!你诬告良民强抢民女,好大的胆子!”
紧接着进来的是威远候靳修与沧州知府。
知府应是才刚从床上下来,官服不太齐整,脚下鞋靴都没穿好,所以他的声音也就格外地大,想以此在威远侯面前挽救一下尊容。
谢运其不认识燕王,却认识威远侯,哪怕不认识威远候,也不可能不认得知府。
他终于趴下地来。
知府指着他一顿怒斥,要落。
威远侯漫声道:“别的就算了!
“让他自己写份够格的罪状,递到都察院,官就不用做了,免得害人,是掉脑袋还是回老家种地,听凭三司落。”
有了这句话,结局就定了。
卫羲儿挣开萧放的手,勾着头走到出谢家。
天上尚有明月,身后尚还有道影子。
卫羲儿往前走,他也往前走。
卫羲儿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半夜的沧州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远在天涯,又近在咫尺。
最后,她在铺子附近的街口停住,抬头望着前方,幽幽地说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陪陪你。”
她沉默。
半晌,他又说道:“我陪我的,你走你的。”
月光将他长长的影子拉到她背影上,他心底有隐隐的欢喜。好像这样就离她近了,像与她靠在一起。
刚才在谢家,他闻到了她的香,牵到了她的手。
一年零四个月,他的鼻腔心腔,他的灵魂,在切实接触到她的那一刻,他才觉得不再是空置的。
相思像克制不住的毒,将他轻松放倒在卫羲儿三个字里。
爱一个人,能让人枯萎,也能让心儿变得饱满而茁壮。
它是毒药,也是甘露。
它让人如此百转千回,又让人如此甘之如饴。
许久,她声音又在清寂的街口幽幽地响起来:“铺子的生意是你私下里照顾的,店里的伙计是你派来的。
“京师出的官燕,瑜慧带来的钗环,包括瑜慧,都是你安排的。瑜慧隔三差五地出去,很多时候都是去见你。”
他悄悄泛着喜悦的心,忽然就有了一丝紧张。
她转过身,站在路旁柳树下,隔着十步远看着他:“你傻。”
明明都说了她跟他没关系,他偏还缠着她这棵树来吊死。
萧放喉头滚动,眼眶有些灼热。
他缓步走过去,到她面前,温声说:“我没有你,三魂七魄都不再完整,又怎么会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