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七月中旬,连接不断的大雨暴雨总算有了结束的迹象,奉贤城外的河流中,水位已经开始缓慢下降了。县里的农田经此一劫,损失惨重,还有多处房屋、桥梁倒塌,在新县令尚未到任的情况下,县丞大人每天都在非常苦逼地忙于救灾善后事宜,但即使他每日奔波劳碌,各地不断上报的坏消息还是让他头掉了几千根,人都瘦了两圈,每天都在盼望着新县令赶紧到达,好将他救出泥潭。
跟县里其他人相比,赵氏一族的情况似乎要好得多。他们及时组织了全宗族的力量进行自救互救,所以房屋受损情况不算严重,也早早得到了修理;农田里的棉粮,最后还能救回三四成,虽然同样损失惨重,但也好过血本无归;族里的人家,无论富贵还是贫困,衣食温饱都有保证,甚至还有余力惠及邻近的外姓人。一时间,赵家在邻里之间收获了不错的名声。
等天气稳定下来,夏天已经快要过去了,眼看着就是中元节。若照往年惯例,赵氏一族肯定要祭祖的,还要大摆宴席,请戏班子来唱上三天戏,但今年灾情严重,谁还有心情去花那个钱?往年中元节还讲究用新收获的米来供奉祖先,今年好不容易看着天气晴朗了,族人们忙着组织雇工佃农去收割庄稳还来不及,真的没有气力去搞这些。
于是今年的祭祖仪式一切从简,内三房献上了今年的新米祭祖,戏班子就省了,赵琇提议,把原打算用来祭祖的钱拿出去修桥铺路,在每一座桥、每一条路旁都立个石碑,注明是赵氏宗族捐献,用这种方法去纪念祖先,不但行善积德,还能让祖先的善名传扬后世,岂不是比摆宴席唱大戏要强得多?
赵璟心里是赞成的,只是不好公然支持,便问了八老太爷的意思,然后提请族人公议,最后五十六票中,有四十一票赞成,九票反对,六票弃权,提案获得了通过。
宗房、小二房、三房和外二房、外六房都出了钱、人力和材料,在奉贤县境内建了四座石桥,修了三处河堤,赵氏一族的名声更好了,不但县衙和县学的人称道不已,就连上海知府都行文夸奖,说赵氏一族是仁厚积善之家。若说从前外人是因为郡公爷,才看得起赵氏一族,实际上还把他们当成是乡下土财主,背地里取笑,如今则是真正把他们视作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了。族人们到外头去,比从前更受人尊敬,十分有脸面。原本因行商而常常被人轻视的外六房,也尝到了受读书人夸奖的甜头,一时间好象打了鸡血般,连连捐钱修了好几条被雨水泡坏的路,劲头比小二房都足。
赵琇没打算跟外六房计较这种事,只要有人愿意做好事,她何必非得自己掏钱把人家的风头压下去呢?她要干的事多着呢。
地里的粮食、棉花都该收回来了,但今年家中的收成肯定大不如以往,她得想想法子,看要如何从别的地方找补。本来如果只是上海雨大成灾,影响收成就算了,现在外头的消息说,直隶、山东都有灾,家中几处田庄就都在这些地方了,损失着实惨重,明年又不知是什么情况,为了保证她家的小日子一如既往地富足舒适,她还是得想想赚钱的法子。
做生意怎么样?家里有不少商铺,但都是租出去取租金。祖母张氏出身书香门第,对行商这种事不大以为然,顶多也就是接受象外六房那样的棉花商或粮商,但赚钱的门路很多,小二房为何不试一试呢?赵琇觉得自己不一定要亲自上阵,找个可靠又有能力的人帮忙打理就行了。赵氏一族人多势众,又基本对小二房敬爱有加,找个靠谱的代理人并不难。
她决定要好好观察一下族中的人才,但要隐秘,动作还要够快,绝不能让外六房抢了先。
小主人靠谱,卢妈夫妻俩管家的日子是越轻松了,不象刚开始时那样,常常要自己拿主意,现在卢妈天天把家里的事务拿出来和赵琇商量,无论大事小事,就算是赵琇不懂的,也会为她介绍一番,算是一种学习加锻炼。
比如今日,卢妈就问赵琇:“嘉定那几位贵人,做寿的做寿,儿子摆周岁酒的摆周岁酒,还有嫁女儿的,娶媳妇的,都赶在下个月进行了,老夫人又不在家,姑娘觉得我们该不该送礼去?”
嘉定城那几位留守的宗室贵人也是倒霉,原本他们家中的喜事都是分开来办的,无奈下了几个月的雨,天气不佳,害得他们也不方便摆宴席,如今好不容易天气放晴,又不知能晴到几时,他们自然要赶着时间来了。有一个良辰吉日,还同时有好几家摆酒呢,真不知他们共同的亲友会如何疲于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