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萧敏静把买来的东西理了理,连夜坐火车回运城去了。
祝美娣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闺女来探亲。直到祝有才疏通底下的人得以进来探视,才从他口里得知,她疼了二十几年的闺女,竟然在她出事之后、丢下娘家这堆烂摊子,包袱款款回婆家了。
原本想要叮嘱的话,顷刻间如数咽回肚子。
“权当我没生这个女儿!”她冷笑一声。
本来想说,这次要是连舅舅都没办法,家里暗柜还有些珍藏,就连丈夫都不知道,打算让敏静和鼎升拿去分了。与其便宜萧家其他人,倒不如给了两个孩子。哪里晓得,打小疼到大的宝贝女儿,紧要关头给了她当头棒喝。
还有萧敬邦,陪着老爷子南下,还会回来保释她吗?
难不成真应验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古话?
祝有才见她脸色难看,轻叹道:“你也别丧气,还不到最后关头,兴许还有转机。先在里头安心待几天,等八一汇演结束,我找元探探口风,只要他肯说句话,哪个敢抗议?”
祝美娣点点头:“舅舅,一切拜托您了!”
顿了顿,又说:“这次要是能出去,咱们和萧家怕是誓不两立了。”
“那就誓不两立!”祝有才不以为然道,“萧老头半边身子都进棺材了,还怕他什么!他三个儿子,原本最出息的如今倒成了最没出息的。敬邦太懦弱,这几年要不是你在后头推动,他哪有那能力升到如今这职位。萧二行事过于一板一眼,看他不顺眼的人多的很,随便挑拨几句,就能让他们内斗个没完。所以你用不着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开国功臣。”祝美娣犹豫道,“和老爷子同批的那帮老元帅,和他交情都不错。他要是铁了心帮老三,咱们怕是讨不了好。”
“哼!”祝有才鼻息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年能跟在元身边,全赖萧三推了我一把。可他也不想想,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当年帮他的人,如今在哪个旮旯窝?混出山的有几个?对付你还好说,想对付我,哼!”
“舅舅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就怕我这事,把您老人家给拖下水了。”
“放心,凭他那点人脉,还动不了我。”
有了祝有才这番话,祝美娣心定不少。沉下心等着舅舅救她出去。
萧敬邦是别指望了,但暂时还不能撕破脸。莫名不见的宝箱到底落在了谁的手上?出去后还得仔细查一查。
想到神秘的宝箱,再想到宝箱里的藏宝图,祝美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仿佛眼下的窘困不过是暂时的。
很快,很快她就能出去,继续享受人世间的繁荣富华。
不!还不够!
有了宝箱指引的宝藏,她定能成为世界上最富有、强大的人!即使元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
只是世事难料,抑或说天道好轮回。
祝有才前脚才刚离开公安厅,祝美娣那一表三千里的姜姓亲戚从萧延武派去透口风的同志口里得知哑巴姜竟然十几年前就死了,而且死于一场纵火案。
哑巴姜虽然没娶媳妇没后代,但架不住血缘关系不算远的堂表兄弟、堂表姐妹有不少,之前只晓得他被京都的远房亲戚接出去生活了,想着他没有后代,留在村里,往后年纪大了,少不得叨扰他们。有亲戚愿意救济,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解脱。
万万没想到,不仅没有他们想象的在京都享清福,反而已经客死异乡,而且早在十六年前就死了,死得透透的。且有证据表明,正是接他去京都的远房表姐下的毒手。
姜家村的人当即炸了。
特么欺负他们姜家没人了还是咋地?
于是,推举出两名代表,气势汹汹地杀来了京都。萧延武答应老爷子老大媳妇这个事不捅到明面,而是暗地里追究,但不代表哑巴姜犯下的错,也一样藏着捂着。另一方面来说,他也是受害人,他老家人想替他讨回个公道,自己可拦不住。这些人直奔公安厅,要求严惩祝美娣!严惩向自家亲戚下毒手的凶手!
尽管没有外扬,可公安厅布着不少大佬们的眼线,其中不乏和祝有才有嫌隙的。一收到消息,祝有才的死对头就立马汇报给了元。说祝有才拿身份施压、企图保释罪孽深重的外甥女。
原本吧,这倒也称不上多大的事。谁家没个渣亲戚?可保释对象是祝有才那个菩萨心肠著称的外甥女就让人耳目一新了。
元搁下手里的钢笔,特地拨冗问了问缘由。
既是对手,又岂会替祝有才说好话。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
元越听越惊悚。
神马!天子脚下、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大开杀戒的人?还是个女人!
特么滴老子当年拿枪扫射鬼子兵的时候,都没朝妇孺下过手。还专出了一条《妇孺保护公告》,强令底下的兵,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欺侮妇孺。
祝有才的外甥女倒好,仗着有个在核心舞台说得上话的舅舅,说杀人就杀人,说纵火就纵火。这和旧社会,那些个大户人家出来的狗仗人势的家丁有什么区别?
判!必须重判!
谁来求情都没用!萧、祝两家要是敢有小动作,那就把他们家族抬起来的青年才俊全部撸下去!
这下祝美娣悲催了,被元盯着,还能出得来?
就算出来,也要把犯下的罪孽洗涤干净了再说。
祝美娣哭也没用,转天就被移去了京都最大的劳改农场,开始暗无天日的劳改支队生活。
祝有才也因为这个事,被元以关切的口吻,“劝服”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