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睡得迷迷糊糊的,突如而来的光亮硬生生刺醒了她。她睁开沉重的眼皮,使劲揉了揉,才看清站在房间里的季小亭。他的表情阴郁,像一座散冷气的冰雕。司徒月不由激灵灵一凛,她狐疑地在浴室哗哗的水声中缓缓坐了起来。
见司徒月披头散,睡容暧昧,季小亭有一瞬的恍惚与哀伤,但是很快的,他就把对她的那份不忍啃噬掉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差点死在肖伯父的枪口之下,若不是他福大命大,若不是季家的祖宗保佑,此时此刻他还能安之若素地站在这里吗?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这一场惊是床上这个看起来无辜而柔弱的女人赐予他的。她为了一个和旧情人长了一张一模一样脸的男人,狠心地舍弃自己的丈夫,全然不顾季家对她的恩重如山。如果没有季家,这个女人现在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带着她的盲姐,带着她的遗腹子在福利院里干着下贱的工作,可是这个女人如此忘恩负义。就让她守着她的爱情做她的白日梦去好了,他——季小亭再也不会想着和这个女人白头偕老之类的鬼念头。他不再做傻子,不再做冤大头,绝不会再为一只别人丢弃的破鞋而放弃享乐的生活。
“谁在卫生间里洗澡?”司徒月怯怯地问道。
“不管是谁,绝不会是你的死鬼恋人,或是那个被你舍身保护的林亦风!”季小亭说着,就邪恶地笑起来。
司徒月觉得难堪。这时,浴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孩裹着浴巾风情万种地出现在浴室的门框里,司徒月一下傻了眼。
“小亭,我洗好澡了,轮你。”莎莎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叉腰,声音甜糯娇嗲。司徒月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季小亭这是唱的哪出?
季小亭走过去,手在莎莎的腰上捏了一把,引得莎莎一阵叫唤。季小亭拍拍她的脸,转头对司徒月道:“怎么,你还不准备让床?是要和莎莎的床技一较高下吗?你整不过人家的,人家是专业的。”季小亭说着,脸上流露复杂的坏笑。
司徒月倒抽了一口气,她从床上起了身,手脚齐齐抖着向房间外走去。就在她的手扭开门把的时候,季小亭叫住了她:“只说让你让床,可没说让你让出这个房间啊!季少奶奶,你可真是大方!”
司徒月浑身冷,一个不忍就打了个寒噤。季小亭从衣柜里拿了件大衣给她披上,唇附在她耳边低低道:“如果你走出这扇门,你季少奶奶的头衔就保不住了。”
司徒月仰起头,眼睛里蓄满眼泪,但克制着没有落下来,她将唇咬到破,终于说道:“其实我根本不稀罕什么季家少奶奶的头衔!”
“我知道你清高,”季小亭佯作轻浮地笑着,“你司徒月心目中除了爱情,什么情意都不讲,你连自己丈夫的生命安全都不管了,你更不会在乎你那个瞎子姐姐的什么求学之旅,不会在乎大宝小宝是不是会成为黑户。黑户,意味着读书、工作、结婚全都泡汤了……”季小亭笑着笑着就目光潮湿起来。
司徒月没有望见他眼底的泪花,她只是被他刻薄的言语刺得内心千疮百孔。她高傲地扬着的头颅终于缓缓垂下去,她知道季小亭在报复,为那一场绑架心里不平。可是她却不能潇洒地走出这个房间,潇洒地摔门离去,她不能不顾及阿残的学费,不顾及大宝小宝的前程。她身不由己。
而季小亭已然开始厉声命令她,“到沙上坐着,好好看看别的女人是怎么伺候你丈夫的!好好学学,你要保住你目前拥有的一切,你就得学会取悦我!我和老爷子不一样,老爷子心地宽厚,而我,季小亭,不是善类!从今夜起,我们出门夫妻,关门主仆,你要保护好莎莎,让她平安无事地呆在我们的房间里,决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你不要觉得委屈,我比你更委屈,我毕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而你,你保住了你的心上人。司徒月,你至少该忍耐到阿残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