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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奢走后,赵太后苦恼地用手撑着头,思索他说的那些话。
赵奢方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后之所以想让安平君为将伐燕,是认为齐国跟燕国有茹肝涉血之仇,安平君曾在即墨大败燕军,燕人闻田单之名丧胆,以其为将,定能速战速决,大破燕军,也方便与齐军通洽。但老臣却认为不然!”
“若安平君如老臣所说,是一个平庸之将,善守城而不善攻取,善小战而不善大战,自然无法速胜燕军。若安平君真如齐人所夸耀的,是位天下名将,深明形势,那他凭什么帮赵国进攻燕国?燕赵齐,三国鼎足北方,燕强赵弱,对齐国不利,赵强燕弱,同样对齐国不利。安平君为赵将后,心怀齐国,定会将此战拖得旷日持久,使赵国士大夫之力,耗尽在战壕营垒之中,待车甲羽毛裂敝,府库仓廪虚,他才会心满意足。如此,赵燕两弱,而齐国得利,老臣窃以为,这才是安平君的真正打算,为赵立功是假,帮齐国从中渔利是真。”
在满怀恶意地剖析完田单的打算后,赵奢下拜请命道:“太后何不命我为伐燕大将,老臣曾在燕国,为上谷郡守,燕国境内关隘要塞,我了如指掌,我若为将,百日之内,不等诸侯救燕之兵集结,我已占领燕国南境,饮马易水!”
“百日之内破燕南境,马服君口气倒是不小。”赵太后头一阵疼,在她看来,赵奢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归根结底,这位老将军只是为了争夺伐燕大将的资格,才中伤田单的。
“打仗便要死人,流血漂橹,也不知这些须生白的名将们,为何如此热衷战争……”赵太后不由庆幸廉颇被派到太原练兵防御秦国,否则那位脾气暴躁的老将再搀和进来,三大名将就得在朝堂上大打出手……
没到此时,赵太后就开始怀念丈夫赵惠文王,他当年是如何从行伍之中掘出这些名将名相?又如何用权势将他们制得服服帖帖的呢?
“王是王,后是后,牝鸡司晨不可长久,夫君,赵国离了你,还是不成啊……”
烦恼归烦恼,但眼看秋收已毕,大军已经陆续集结,到底以谁为将,终究还是要定下来。
赵太后将两个人选放到心中的天平上,仔细称量起来。
想道赵奢,她就眉头紧锁:“赵奢虽是赵人,极为忠勇,对秦、赵屡战屡胜。但诚如平原君在来信里说的,他立功太多,已胜秦,胜齐,再战胜燕国,他也要成为赵国的田单,功高难封,尾大不掉了。更何况,此人与齐国一向不睦,别到时候伐燕不成,却与齐军起了冲突,反倒不美……”
想道田单,她的眉毛又舒展开来:“田单虽是齐人,有心怀旧国之嫌,但此番两国都想战胜燕国,派几名副将监军钳制,他应不至于做出害赵之事,平原君在信中也极力举荐田单,若能利用他的威名,让燕军忌惮,不战而退……”
赵国现在的四大柱国,蔺相如、廉颇、平原君、马服君四人里,赵太后最信得过的,还是平原君,其次蔺相如,对赵奢、廉颇这两个跟齐国不对付的武将,就有些成见了。
田单刚回到邯郸,平原君的信就到了,信中除了说了一些不可让赵奢为将的道理外,还极力举荐田单,认为田单可以信任,信的末尾还还说,正是田单之女,才让长安君化险为夷的……
一看到这件事,赵太后可来劲头了,终日处理政务的疲倦也一扫而空!难怪问儿子可看上了齐国公主,他都是摇头不答,原来心中另有他人。
虽然已经习惯了管理国政的生活,但女人就是女人,终究离不开感性。如此一来,本就是齐人的赵太后,便对很可能做亲家的田单多了许多好感,对田单投靠赵国的恳求也信了九分。两相抉择之下,却有些偏向田单了。
但还是有些迟疑,万一看走眼了,她可要做赵国的罪人,无脸见到丈夫了。
“不如问问明月如何看此事……”
虽然政事不问朝臣而问爱子有些不对,但赵太后安慰自己说,儿子在齐国呆了几个月,又一路上与田单同行,最有资格评价他。
于是赵太后便让宦者令缪贤去将长安君请来。
明月回赵国后,虽然赵太后一直在为他张罗开府外封之事,但暂时还是以养伤为名呆在宫内,坐着步辇,过来很快。刚入殿,他便满脸是笑,小跑着上来,嘴里甜甜地喊着母亲,一点都没有久别生分的感觉。
岂不知,他心里却早已骂开了。
“好你个平原君,好你个赵胜!安平君离开临淄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达成了什么密约,你竟如此不遗余力的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