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行至城东,行至了先前君倾与小白呆过的那个街角。
吵闹声正是从那儿传来。
那儿围了许多百姓,还有官兵。
马车没有停下,亦没有人发现马车上坐着的是丞相君倾,马车只从这吵闹处经过了。
在经过这吵闹处时,只听得有一男子颤声道:“太,太可怕了!没想到帝都里出了这么可怕的人!脑袋都不给人留!”
“简直,简直不是人!”
马车里的朱砂抱着阿离的手有那么一丝不明显的轻颤,她看了一眼阿离白净的小脸,而后毫不犹豫地将他交还给了君倾,沉声道:“想是快到安北侯府了,令公子还是丞相大人来抱。”
这一回,君倾没有再无动于衷,而是伸出手,将阿离接到了自己怀里来,与此同时似漫不经心般道:“马车外边死人了,似乎凶手极其残忍。”
“或许吧。”朱砂看向半透明的车帘,轻轻扯了扯嘴角。
她笑了,笑得清浅,笑得有些嘲讽。
她自然知道外边的百姓说的是什么,所以她才将阿离还给他。
她的手杀了人,就算没有沾到血,她的双手还是脏了血,一双脏了血的手,怎适合抱孩子。
朱砂又笑,笑得更嘲讽。
没想到她不仅有同情心,还挺有为他人着想的心。
这样的心,真不适合她。
只不知这事何时会查到她头上来,又是否会查到她头上来?
方才只顾着握刀了,倒忘了会有人来查死尸这个事情。
安北侯府的大门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
马车朝安北侯府愈驶愈近。
在朱砂向君倾道了谢下马车时,又听得沉默寡言的他淡淡道:“不会有人知道那些人死于何人之手。”
朱砂正撩开车帘的手蓦地一顿。
只听君倾还是淡淡道:“就算有人知道,他们也会变得不知道。”
君倾说完这句话时,车帘已经重新垂下。
朱砂已经下了马车。
她没有听他说完话。
因为她知晓他要说的是什么,就像之前他在小医馆里和她说的那句话一般,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开错的花,指的是素心,不知惜花的人,指的是何人,她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这是在告诉她,昨日想要加害于素心的人是何人。
而现下他说的这两句话,无疑是他知晓那些人是被谁人所杀。
他知道的同时能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他这显然是——
在帮她。
她已经不想再想他为何要帮她,因为就算她如何猜想,都猜想不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就想她猜想不出他为何想让她给阿离当娘一样。
小白看着朱砂的背影,坐在驾辕上动也不动地懒洋洋问:“就这么让她回去了?”
“嗯。”
“就这么什么都不说的就让她回去了?”
“嗯。”
“人都已经在跟前了,居然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那你执意送她这么一趟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说,也没什么好问的。”
“……你还想不想给咱儿子找娘了?”
“我问了,她没答应。”君倾回答很是严肃正经。
“……”小白抬起手,无力地拍在自己脑门上,嫌弃到了极点道,“想不通,想不通当初咱儿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君倾没有再理会小白,而是用掌心一下又一下地轻搓着小阿离的额头,面上没有寒意,只有阿离从未见过的慈爱。
而小阿离并不是缩在君倾怀里,而是躺在君倾身侧的椅子上而已,只有脑袋枕在了君倾腿上。
因为只有不抱着小家伙,小家伙才不会冷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