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这座小院,明明还是这般安静,朱砂的神色也如这夜色一般平静。
但她的眼底,冷意正泛起。
因为她从这安静的夜色里嗅到了杀意,一种让她与君倾有来无回的杀意,藏匿在她看不见的浓黑夜色里,只待一个完好的时机一齐化作白芒朝他们掠来。
她不知这些人是她而来,或是冲君倾而来,还是冲着他二人而来,而不管他们究竟是冲谁而来,都休想挡她,她来得了,自也要走得了,他也一样!
朱砂冷静地呼吸着,不见丝毫惊慌之色。
只见她冷冷地扫了这间她已来过数回的屋子,最后将目光重新看向黑暗的小院中,同时低声对君倾道:“丞相大人拿好风灯。”
君倾的手上依旧提着他一路从相府打过来的风灯,未曾放下过,便是入了这屋子,他也未有将其放下,就好像他根本没有打算在这儿久留似乎,所以并不打算将其放下。
朱砂说完,抬起了握着长刀的左手,抬至眼前,刀背朝里,张嘴便咬住了刀身,随即将左手朝后伸,猛地抓住君倾右手的那一刻左脚脚尖与右脚脚跟同时发力,如一只鹰隼般在一眨眼的刹那间带着君倾掠到了庭院之中!
“咄咄咄——”当朱砂带着君倾朝庭院中掠去的那一瞬,只见十数支短小锋利的精铁弩箭穿破屋顶的瓦片射入屋子内,齐刷刷地钉入了地面,擦过君倾与朱砂因疾速移动而扬起的发丝,钉入他们方才所站之地!
若非朱砂带着君倾离开得迅疾,这些弩箭钉入的便不是地面,而是他们的身体!如射靶子一样钉穿他们的头颅与肩骨!
朱砂停在了院子内,面对着院门的方向,松开了君倾的手,将咬在齿间的长刀拿在了手中。
君倾手上的风灯在猛地摇晃,火光晃得厉害。
但也因有这火光,能让朱砂知道他安然无恙,这便是她让他拿好风灯的目的。
只要他手上的风灯好好亮着,她便能知道他好好地站在她的身后,即便瞧不见他的人,她也能知道。
她要确保他好好的。
朱砂停在了院中,不再动,并非她不想直接带着君倾离开这座庭院,而是她不能,她必须停下,将这忽然变得凹凸不平的路铺平,才能走。
她此时与院门的距离不过三丈左右,不过十来步便可走完的短短的路,此刻却布着阻拦。
这小小的院子里,除了朱砂与君倾外,足足站了二十名黑衣人!不知他们从何处来,却都在朱砂带着君倾从屋子里一掠而出的一瞬间凭空而出,将他们二人围住!
分两圈将他们围住!
锋利的剑刃在昏黄的风灯火光下泛出刺眼的白光。
朱砂微抬眸,目光瞟过院子墙头,只见那黑暗的墙头闪出一抹亮白,瞬间消失。
朱砂心中冷笑,她提防倒还真是提防得对了,这缕斋,今夜果然有异。
墙头上的亮白再一次一闪而过,朱砂握紧手上的双刀,微微往后退一步,轻碰到君倾的手臂,在这时只听她沉声道:“大人放心,我会带大人安全回到相府的。”
朱砂的话音才落,墙头的白光忽地化作一道细长的白芒,由四周朝朱砂与君倾的方向直飞而来!
“咄咄咄——!”是弩机机关扣动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是连发弩机!且还是六张弩机六连发弩机!
从院墙上而来,似要将他们如靶子般钉穿!
君倾没有动,朱砂也没有动,这一瞬间,朱砂像是如君倾一般什么都看不见甚至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竟是对这欲将他们毙命的弩箭无动于衷!
眼见那锋利的箭簇就要将他们的头颅与咽喉钉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闻利物碰上利物而发出的尖锐叮叮声响,那些只差一分就要钉入他们头颅与咽喉的弩箭竟齐刷刷落地,撞到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发出铛铛铛的声响,当此之时唯见朱砂将手上的长刀横过眼前,根本就瞧不清她是如何出的手!
而就在那弩箭落地的一瞬间,那围在他们身侧的里圈黑衣人同时朝他们出手,剑刃上折射出的白芒恍如织成一道网,朝他们兜头而罩,那外一圈的黑衣人亦是挥出手中的剑——
天罗地网,真真是要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兜死在他们手中的剑气织成的罗网中!
朱砂的双手将刀柄紧握得手背上青筋直凸,她身后有要保护的人,四周都有危险,她无法寻到一个豁口来出手,因为她若离开脚下这地上前攻击对方的话,这一瞬间他便无人保护,若对方仅这二十人,她还有胜算,可院墙之上还有六张连发弩机!
只要她的速度慢上一分,他便会被这弩箭利剑钉穿!
如此一来,她就只能防而不攻。
可她若是防而不攻,却也只保得了他一时,她的气力总会被耗尽,待她力气耗尽之时,他依旧会被对方钉穿,既是这般——
危险又一次逼近眉睫时,朱砂左手上的长刀忽地脱了手,如出弓的利箭一般直飞向正前方的人,与此同时她一个侧转身以空出的左臂抱住了身后的君倾,以他为中心移动着,用她右手上的长刀挡开所有的攻击!
两把刀在手本都不能确保己方安然无恙,这是任何人一眼都能瞧出的事实,这样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抵御对方攻击的时刻,没有谁会想得到朱砂竟会将手上的长刀甩出,且她若要杀一个人,从无人能躲得过,就算那被她选作目标甩出长刀的人动作与反应再如何快,也快不过双刀诛杀的快准狠!
是以就算他已极力躲开朱砂的这一刀,他的身子依旧被朱砂的长刀钉中!
长刀没有钉入对方的心房,却也钉入了他的胸膛。
不止是钉入,而是洞穿!
这长刀不是有机身做为发力依托的弩箭,却能将人的胸膛钉穿,可见这出手之人的力道有多可怕!
那被长刀钉穿了胸膛的黑衣人惊骇得根本忘了喊叫,只是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看向那穿入他胸膛的长刀,双眸大睁。
此时的朱砂正将这第一波危险挡开,而就算这些黑衣人训练得再如何有素致使他们在自己同伴倒下时没有任何反应反是要进行下一轮攻击,但因这倒下之人而空处的豁口也必须填补上,这就需要他们稍加移动,这般才能让他们出手的剑再能“织成”一张网而让对方无法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