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
她竟然在丞相大人的床榻上与他的儿子一块儿睡着了!
这如何可能?没有缕斋的熏香,她根本不可能安然入睡,更是睡到了此等时辰。
可现下她就在这床榻上,还在丞相大人的卧房里,就算她无法相信,也不能不信。
朱砂懵了。
朱砂从床榻上下来,欲穿衣,发现没有她的衣裳,欲穿鞋,床前的踏板上亦没有摆放着她的鞋,她这才想起她昨夜背着小家伙过来时仅是穿了这一身里衣而已,她的鞋则是被雨水完全浸湿,可现下却是连她那双湿透的鞋子都没了踪影。
朱砂此时也顾不得有无鞋子,只想着快些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然她的双脚才一踩到地上,小家伙立刻抱住了她的腿,着急道:“娘亲娘亲,娘亲的鞋子湿湿了,娘亲没有鞋子脚会冷冷的,小华马上就给娘亲拿鞋子和衣裳过来了哦,娘亲坐着等等哦!”
小家伙这么一抱住朱砂,朱砂才稍稍回过神,立时不走了,也未坐回到床榻上,而是在小家伙面前蹲下身,将掌心贴到他的额上,感受他的温度,问道:“头可还觉得疼?可还觉得难过?”
她昨夜是为了这个小家伙才从清心苑到这棠园来,亦是为了这个小家伙才留在这卧房里,才会顾不得礼数与他们父子躺在一张床榻上,她怎能急着走而忘了这个小家伙。
“回娘亲的话,阿离的头不疼疼了,也不难过了,阿离已经没事儿了,娘亲不用再担心阿离哦。”小家伙抱着朱砂的胳膊,一副乖巧的模样。
“那……你爹爹呢?”朱砂听着这屋里院里极为安静,除了她与小家伙,再无其他人的感觉。
“娘亲是不是想爹爹了所以要找爹爹呀?”小家伙眨巴眨巴眼,天真地问。
“……”
“嘻嘻,娘亲不说话,就是娘亲想爹爹了,可是爹爹好早好早就出去了,阿离醒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爹爹,是阿褐告诉阿离的。”小家伙抱着朱砂的胳膊不肯撒手,“爹爹还跟阿褐说了,说是阿离睡醒后不要吵娘亲,让娘亲多睡会儿,阿离没有吵娘亲哦,是阿褐跑来跟阿离说小华过来让阿离把娘亲叫起来了,阿离才叫娘亲的!”
小家伙说完这一番话时屋外传来了君华恭敬的声音:“小公子。”
“是小华来了!”小家伙开心一笑,松开朱砂的胳膊就朝屋子外跑去,边跑边道,“娘亲等等阿离,阿离很快就回来!”
朱砂慢慢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只着一身里衣里裤的模样,觉得极为羞愧。
这般穿着,如何出屋去见人?
她昨夜过来时竟是连一件外衫都忘了披,好在小家伙的爹看不见,才省去了她的尴尬。
可她现下总不能这般出去见人吧?
朱砂觉着自遇到了这父子俩后,总会有让她头疼无奈的事情发生。
虽然无奈,却也未让她觉得嫌恶与不耐。
真是种奇怪的感觉。
“娘亲娘亲!”小家伙果然很快就回了来。
他回来时,抱了满怀的衣裳。
女子的衣裳。
“爹爹给娘亲的衣裳哦!”
“……”
“气死我也!为何我要送你进宫参加宫宴啊?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身手一流的公子哥,为何要陪你这么一个不好看还不讨喜的女人进宫啊?这简直就是让我的身份掉价哪!”身穿一袭绛紫色绸衫的小白手里打着一把油纸伞,边走边一脸不悦地哼哼,“要不是看在五百盒甜糕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哼!”
小白说完,这才嫌弃地看向走在他身旁的人一眼。
走在他身旁的,是朱砂。
今日的她,不同于寻日里的她。
此时的她,着一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配一藤青曳罗靡子长裙,臂上挽一玉涡色披帛,长发拢起,绾成堆云髻,上簪缠枝钗与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一双红玉石滴珠耳坠,腕上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肩上再披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走在秋雨里,恍如一抹水烟色,若是稍不注意,她便会化在雨幕里一般。
此时此刻的她,走在雨幕里,远望去,本当给人一种恍如九天仙子入得凡尘来的美感,可偏偏,她走路的模样,足以让每个瞧见她的人扼腕叹息。
朱砂从未穿过如此繁复的衣裳,致使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万分,总是踩到裙角,偏偏上天还在下着细雨,这繁复的衣裙曳在地上便更是让她苦恼,是以她果断将长长的斗篷披帛及裙子都提到了手里,挺胸直背迈着大步,走得直像个大老爷们儿一样。
这雨幕里,只有她与小白两人。
若换作平日里,朱砂听得小白这般叨叨,定只是听着什么都不说,可此时的她将她身上这一身衣裳穿好加上捣鼓这个发髻,她花了整整三个时辰,她心里本就窝了火,现下再听得小白这么一番叨叨,她便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愿意穿这身麻烦的衣裳!?那换你来穿,我保护你,立刻托高你的身份。”
本是一副抱怨模样的小白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挑眉盯着朱砂看。
“喂,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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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呵呵呵~有没有觉得我们小阿离和阿褐简直就是神助攻!?
小白要对我们小猪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