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姑娘不找那名为阿兔的人了?
她自是要找。
不过她没有关于阿兔的任何线索,唯有的仅是这个名字出现在了她的梦中而已,与其茫茫人海去找,不如稍微等一等,等等看小白如何帮她。
她不在乎这一时半会,更不在乎这一年半载,她,经得住等待。
也诚如她所言,她无处可去,且在这帝都,她谁人都不识,若真要说,她唯一识得的便是阿离小子而已,除了能暂时留在这相府,她不知自己可以去往何处。
朱砂揉着盆里的面粉,不由微微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君倾。
因为君倾放着这满厨房可以直接清洗切砍下锅的食材不吃,偏偏要吃面疙瘩糖水,是以朱砂此时在揉面。
也因为君倾答应了让她留下,且无需为奴为婢更无需对他鞍前马后,更是还能继续住在清心苑里,这让她很是受宠若惊,总是不由想看看他,看看他心里想着的究竟是什么。
以及他身为堂堂丞相,竟然喜欢吃寻常人家才会吃的面疙瘩糖水,让她不由猜想他的口味究竟是怎样的。
不过虽说这面疙瘩做起来简单,但是对朱砂这对和面没有什么印象的人来说,仍是有些难度。
起初水掺得多了,面全黏手上,她便往盆里添面粉,谁知面粉却加得多了,面粉全结成了一个一个疙瘩,她又只能再往里稍加些水,奈何她一个掐不准,水加多了,又只好添面粉,如此反复几次,这会儿她这盆里便是满满的面,揉起的面团几乎要满了这只铜盆。
朱砂看着盆里自己揉的这大得可以的面团,再抬头看一眼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的君倾,看看他那薄薄的唇偏小的嘴,不由有些尴尬,尴尬得令她自己想笑。
丞相大人清清瘦瘦的,食量当不会有多大,而她揉的这一盆面……多得怕是喂猪都能喂饱了。
且她好似揉了许久,丞相大人心里等得怕是不耐烦了吧。
“丞相大人。”怕君倾等得不耐烦,几乎总是在沉默的朱砂终是唤了他一声,颇为惭愧道,“这庖厨不适宜大人前来,大人不若回棠园去歇着,待民女煮好了这面疙瘩糖水再端去给大人,大人觉得这样可行?”
朱砂以为君倾会冷淡地嗯一声,而后离去,再或者他会像上次那般说不必,谁知君倾非但没有回答她,反是反问她道:“那朱砂姑娘可知从这儿如何去到棠园?”
“……”朱砂愣住,然后尴尬道,“那……丞相大人可否让大人身边的小黑猫留下,稍后为民女带一带路?”
“这自是可以。”
“民女先行谢——”朱砂正要道谢,谁知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君倾继续道,“但是小黑已经留在清心苑守着阿离了,朱砂姑娘忘了?”
“……”
“怎么?朱砂姑娘是觉得我坐在这儿碍了姑娘的眼,是以才着急着想要撵我走?”君倾神色淡淡地问。
“民女不敢!”朱砂连忙道,“民女怎敢撵丞相大人,只是民女未和过面,用时怕是会很长,怕丞相大人在这儿坐得久了心生不耐烦。”
借她十个胆她都不敢撵他走,他是主子,她如今就是个欠了债的借宿人,她岂敢这般无礼?
“你这面确实是和得很久。”君倾毫不给面子地说出了事实,“姑娘这面已经和了快三刻钟了吧。”
“……惭愧。”朱砂又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揉着的面团,怕是不止三刻钟吧,这面团此刻还未和好呢。
“姑娘若是怕我心生不耐烦,那姑娘便想个法子给我解解闷吧。”君倾说着,转头“看”向了朱砂,“不如唱支歌给我听如何?”
“……”朱砂颞颥跳了跳,“大人,民女……不会唱歌。”
“那跳支舞吧。”君倾这会儿好似有意要为难朱砂似的。
朱砂顺口反问道:“大人看得见么?”
说完她被自己惊住了,正要赔罪,却听君倾面无所谓,反是赞同地微点头,“也是,那姑娘说当如何给我解解闷才是好?”
朱砂心里有些纳闷,心道是这平日里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且还觉得她多话啰嗦的丞相大人,今夜却是想要她给他解闷?
她能怎么给他解闷?
他看不见,那就只能听,那她能说什么好?
瞎编些故事?他又不是阿离小子那般的小娃娃了,那——
朱砂又是看向君倾那双很是吸引她的眼睛,有些迟疑地问道:“若是丞相大人不嫌弃,民女……与丞相大人寻些话儿聊聊,大人觉着如何?”
“朱砂姑娘想寻些怎样的话题?”君倾反问。
君倾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吸引得朱砂一时失神得忘了继续和面,亦忘了回答他的问题。
君倾似乎并不在意朱砂有否回答他,只听他自问自答道:“姑娘这主意甚是不错,至于寻些怎样的话题,不如姑娘说一说关于姑娘自己的事情与我听上一听,如何?”
“民女?”君倾的话让朱砂回过神,她有些怔愕,而后有些自嘲道,“民女怕是要让大人怪罪了,民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大人,若是民女记得,民女倒是愿意说与大人一听。”
“民女所记得的,就是这四年来的事情而已,能说的,民女都已告诉过大人了,其余的,不过是些平日里与素心过日子的琐屑小事而已,说出来怕也只是污了丞相大人的耳而已。”
关于自己,朱砂对君倾没有任何隐瞒。
因为她觉得他并不像传言里那般残暴得令人发指,。
更是因为,她相信他。
“那姑娘便继续和面吧。”对于朱砂说的话,君倾没有质疑,更没有强迫她非说不可,他只是转回了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