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里画了什么,叶凝离得太远,并没有看清楚。
她有一回假意和元平帝说喜欢乾和殿里的这幅水墨山河图,想要取下来好好地赏一赏。皇帝当即面色一沉,之后叶凝也不敢再提起。
如今想起,估摸暗格里藏了元平帝心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她成了元平帝,她就要好好地看看这么珍而重之地藏在暗格里的画卷到底画了什么。叶凝取下水墨山河图,暗格也轻而易举地打了开来。
暗格不小,约摸能装进二十多幅画卷,不过元平帝只在里面放了个拇指般高的桃红云纹锦盒。
叶凝取出了画卷。
她缓缓地卷了开来,这一看,叶凝不由一怔。
是一幅工笔画。
画中桃花开得极艳,有一二八年华的姑娘穿着胭脂红双蝶戏花的春衫,倚在一株桃树之下浅浅地笑着,容貌妍妍,笑靥如花,尤其是她的眼睛,画得极是传神,这般浅浅一笑,周围的桃花春景也变得黯淡无光。
叶凝隐隐间似是明白了什么。
她垂下眼帘,半晌之后方重新将画卷放回锦盒里,若无其事地挂好了水墨山河图。
画卷中的姑娘,叶凝不认得,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她也从未见过,不过叶凝可以肯定的是,画中的姑娘也不是早已逝去的和贤皇后,叶凝见过和贤皇后的画像,与方才画中的姑娘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只是这般珍而重之地藏起一个姑娘家的画像,这样的事情,叶凝以为只有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才会做,可现在英明神武的元平帝竟也做出这样的事来。
叶凝觉得心有些疼。
她喜欢上元平帝时,亲眼看着他临幸宠爱其他妃嫔,叶凝的心也疼,但她告诉自己,他是天子,是不可能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要当天家妃嫔就要有这样的觉悟。这么一想,叶凝也慢慢习惯了,直到后来她失宠时,察觉到元平帝并非真心待自己,她心如死灰,心虽疼,但她明白皇帝都是这样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宫里的女子一生都要依靠皇帝,所以皇帝必须薄情且多情的。
他这般待她,她能理解,她虽然恨,但是却不怨。
现在知道自己曾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并非如自己所想那般,叶凝便觉得透不过气来,心里头冷得宛若腊月里的寒谭。
皇帝并非薄情,只不过他真正的情从来都不属于她叶凝。
倏地,有突兀的声响从书架子的墙后传出。
叶凝猛然回神,诧异地望去,只见书架子在轻微地颤抖着,声音并不大。叶凝以为地动了,可环望周围,却也只有书架子在摇晃,墙后抖得仿佛将要有什么妖物窜出一般。
叶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
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十六,这半年来,每个月的十六,元平帝从不招妃嫔侍寝,皆是一人留在乾和殿里。叶凝曾经觉得奇怪,也问过与自己一同入宫的顾昭仪。
顾家与叶家交好,顾昭仪与叶凝是自幼就相识的,顾昭仪比叶凝年长两岁,从小就十分照顾叶凝。听到叶凝这么问,顾昭仪捂嘴吃吃地笑,说道:“叶妹妹,你有所不知,陛下是天子,是九五之尊,可他也是男人,宫里妃嫔又不少,月中前忙活了这么久,总得要歇个一两天,若是夜夜笙歌,也得问过它依不依。”
叶凝听了也觉有理,便也再没有多想。
而现在眼前的此情此景,不得不让叶凝往深处想。
她咽了口唾沫。
书架子渐渐地分成了两半,有烟尘从里面冒出,待烟尘散去时,叶凝见到有道黑影出现在自己的身前。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衣袍,衣袍上没有任何饰物,若不是有一张白得十分书生气的脸,几乎要与身后的黑融为一体。
他上前数步,跪了下来。
黑色衣袍垂落在地,像是一抹浓墨。
“微臣参见陛下。”
叶凝的心噗咚噗咚地乱跳,她……似乎即将要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