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颖颖梦见一个和思阳很像的小男孩,站在一片水塘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把一群鸭子往村里赶,那小孩子的身边,跟着一个瘸腿的男子,大约四十来岁,又黑又瘦的,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子俩。
令颖颖奇怪的是,看到那个孩子,她的心如千刀万剑砍斫一般,绞痛难当,从梦里醒来,她浑身的衣服都汗湿了,她不得不起来,用热水擦洗了一遍,换了衣服,却睡意全无。
那孩子是谁?似乎是小弟弟振兴,可和振兴小时候也不像,少了振兴那股子赖皮和结实,比小弟弟乖巧,神情里也多了一份楚楚可怜。
颖颖坐在床边,越想越觉得蹊跷,难道,那是她的亲人?可她,为何毫无印象?
颖颖想得头疼,浑身也如干了一上午农活似得疲乏无力,她依然呆呆地坐着。她头脑里虽然没记忆,可心脏,却只要想起那双黑眼睛里流露出的哀怜,就痛不可挡。
就在这时,思阳醒来,她尿了,还饿了,哭了起来,颖颖这才被惊醒,赶紧为女儿换尿布,然后,躺到床上,将女儿搂在被窝里,给她喂奶。
随着孩子的吸吮,一股麻麻的感觉在乳腺里扩散,颖颖隐约记得,以前孩子吸奶的劲儿比现在大,大很多,有时她的****会肿起来,可是,思阳是个小姑娘,食量不大,经常吃不完,颖颖不得不常常用吸奶器。
那个拱在自己怀里,吃得满头大汗,让自己又是开心,又带了些许苦痛的,到底是谁?
颖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却在继续做着那个怪梦,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个男孩子在火车站,痛哭流涕地向周围的人诉说:“钱包丢了,我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在这里转车,我回也回不去,走也走不了了,怎么办?呜呜——”她哭的时候,用手在抱着的孩子身上,掐了一下,男孩子吃痛,也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有些不忍心的,都掏出钱来,有一两块的,还有几角钱,最后挤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很是体面,他问清这个妇女要去沧州,便带着她,在售票大厅买了车票。
那女人谢了有谢,还让孩子跪下,给那男子磕头,中年男子摆摆手:“我的火车快到了,你也早点进站吧,再见。”
妇女等他走远了,却在退票窗口,把票卖掉了。
——你是个骗子!颖颖气得指责她,却把自己惊醒了。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太真实了,就像生在身边一样。
一抹晨曦,已经照在窗棂上,她起身,把孩子的尿布洗了,挂到院子的铁丝上。
小孩子的尿布,只有经过太阳晒,才能除去异味,所以,因为是冬天,尿布有时得晒两天才能干,颖颖必须及时洗出来,不然,一大包也不够用。
老人瞌睡少,俞妈妈早就醒了,因为太冷,也不敢出门,就在客厅坐着,隔着玻璃,她看到颖颖忙碌的身影,眼里满是赞赏的目光。
梅雨姗生女儿时,尿布都是香婶儿洗的,虽然那几个月,她给香婶儿多加八十块的工资,可也把香婶儿累得够呛,洗尿布、抱孩子,还得做一家人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