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瑾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话中的意思,君海棠又道:“或者这么说吧,江流儿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奴则是龌蹉卑鄙的暗夜刺客,替主家刺杀政敌商敌,江流儿杀人前都会历数那人所犯罪状,已示公允之心,不少人甚至甘愿引颈受戮,而死在奴手上的好人坏人皆有,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似乎感觉到交浅言深,君海棠抬起酒壶猛然灌了一口酒,不愿再说。
吃罢蒸蟹向君海棠告辞时,那轮光芒四射的太阳已经枕在了远峰一角,黄昏快要到了。
谢瑾念及身上留有酒味,寻得一个无人之地梳洗整理了一番,低下头朝着身上嗅嗅,感觉到酒味不那么浓烈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朝着乌衣巷而去。
今晚的谢府很是热闹,刚跨入府门,谢瑾便看见家丁女婢们正喜气洋洋的披红挂绿,不仅进门那道影壁饰以红绫,前院中也是灯笼高挂,红绫处处,飘飘扬扬如同飞舞的彩蝶。
谢瑾四顾打量,唇角勾勒出一个不可察觉的讥笑,来到正堂前目光往里一扫,二房诸人正在堂内谈笑风生,考中明经的谢太辰众星捧月般落座居中右手一案,神色飞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今日,谢睿渊心情大好,正在捋须微笑间突然看到谢瑾归来,也没功夫计较那日的冒犯,连连招手笑道:“哈哈,是七郎回来啦,快快进来。”
谢瑾应得一声“是”,趋步登堂入内,刚走到左右两厢摆设的几案中央,谢太辰已是站起身来微笑招呼道:“七郎,数月不见,个子似乎又长高了,来,让为兄看看!”说罢欣然举步,笑吟吟的目光看似满含关切。
谢太辰年龄比谢瑾年长十岁,为二房长孙,与其弟谢太真的纨绔跋扈不同,此人的性格颇为深沉稳重,对待任何人,即便对方是一个下人,也是笑脸迎人以礼相待,举手投足间便让人如沐春风心生亲近,也只有从小与之一并长大的谢瑾知道,谢太辰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面上笑吟吟,背后藏刀子,伪善至极!
未等谢太辰走近身前,谢瑾已是拱手作礼道:“谢瑾见过大兄。”
谢太辰哈哈一笑,言道:“你我兄弟何须这般客气,来来来,先且入座。”边说边拉着谢瑾坐在了草席上。
谢睿渊老眼一闪,口气无不得意:“七郎啊,这次大郎进京赴考高中明经,朝廷特赐予明经及第,这可是我们谢氏的大喜事啊!”
旁边的王氏喜滋滋地补充道:“可不是么,数十年来谢氏无人能仕,几近快沦为了山野愚民,还好这次大郎一鸣惊人,重振谢氏雄风,也算光大谢氏门楣。”
谢瑾岂会听不出二房之人赤裸裸的炫耀之意?他脸上没有半分羡慕嫉妒,也没有难过沮丧,平静得犹如一泓不动秋水,淡淡微笑道:“大兄文采出众,学富五车,能够考中明经实乃可喜可贺。”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是隐隐有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敷衍,除了谢太辰以外,在座的谢睿渊、谢景成、王氏都暗暗皱起了眉头,甚是不满。
谢太辰笑容如初,摇手道:“七郎实在是谬赞为兄了,某生平的自愿便是登台入省报效朝廷,考中明经不过是第一步,何足挂齿!为兄相信七郎以后也一定能够考中科举,光大谢氏门楣。”
王氏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就他?学业不精学堂瞌睡,前不久还被夫子赶了出去,也能够考上明经,倘若明经这般容易,是人都能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