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不为所动,厌恶挥手道:“某心意已决,你休要再说,来人,将他赶出去。”
话音落点,堂外候着的两名健壮昆仑奴立即应命,其中一人大步行入堂中,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朝着李四衣领一抓,竟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转身便朝着外面而去。
原本默默观看这一切的陆瑾心念一动,突然拱手出言道:“裴公稍等,在下有话要说。”
对于陆瑾,裴行俭自然是和颜悦色,言道:“陆郎君有话但说无妨。”
陆瑾微笑开头道:“在下以为今日乃裴公寿筵,实在不宜为此等小事大动干戈,这位管事丢弃礼物固然有错,然而说到底,也因在下当时并未及时言明,常言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裴公不要与之一般见识,就此饶恕此人。”
裴行俭将李四赶出中本是为了给陆瑾一个交代,没想到此时陆瑾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何不令裴行俭大感意外,沉吟半响,他笑叹出声道:“陆郎君雅量高致,气度恢弘,实乃人杰也!哈哈,就依陆郎君此言,绕过这刁奴一回。”
李四没想到替自己求情的竟是陆瑾,一时之间又是羞愧又是尴尬,慌忙跪在地上磕头致谢道:“多谢陆郎君美言,多谢陆郎君美言。”
裴行俭不愿李四打扰宾客兴致,对着他挥手言道:“好了,你下去吧。”
李四慌忙起身,狼狈离去。
弄清了画卷丢出围墙的缘由,裴行俭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府中下人暗中作怪,于是乎举杯对陆瑾表示歉意。
陆瑾自然不会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场尴尬就此化为无影无踪,倒也宾主尽欢。
※※※
寿宴结束已是深夜了,按照朝廷规定,洛阳城夜晚都会执行宵禁制度,届时所有坊门关闭不许路人外出,而金吾卫更会巡逻在城内所有道路之上,若发现夜行游荡之人,非常之时金吾卫巡逻军士更有将之就地处决之权。
因此除非有朝廷颁发的夜行腰牌,任何人都不敢在夜晚走出坊门游荡。
裴炎、岑长倩等人本住在尚善坊,加之又有夜行令牌,倒也不怕宵禁,告辞裴行俭就打道回府。
作为住在外坊的陆瑾,此时却不能离开尚善坊了,唯有在坊内休息。
好在裴家已在尚善坊内定下了数家客栈,外坊宾客也有落脚休息之处。
陆瑾刚要跟随引领宾客的仆役离去,却见裴光庭突然大步走来,拱手笑言道:“陆郎君不用前去外面,今日就在裴府休息便可。”
陆瑾心知能够在裴府内休息的,几乎都是裴行俭的至亲好友,一时之间倒也很是意外,然而既然是主人安排,身为客人也不好询问缘由,于是微笑点头道:“好,在下自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