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宰相当中,刘仁轨、郝处俊、李义琰、张大安四人在丞相中资格最老,也是最坚定的反武派,大有一条路走到底的架势,若让这四人谋取了中书令一职,无异于给自己树立了强大的敌人。
裴炎、崔知温、王德珍三人虽是自己拔擢的宰相,然可惜资历太浅,竞争中书令一职有些乏力,自然也是不妥。
如今唯一的人选,似乎只能是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薛元超,由中书侍郎晋升为中书令似乎也说得过去,然而可惜一点,此人太受圣人的宠幸,只怕很难与自己走到一路。
心念闪烁间,武后更是眉头大皱,不禁轻轻一叹。
恍然回神,却见上官婉儿正站在身旁,俏脸神情竟是有些萎顿疲乏。
见状,武后沉声问道:“婉儿,朕令你将时才议事内容记下,以备圣人翻阅知晓,可有完成?”
上官婉儿点头道:“启禀天后,时才婉儿坐于屏风之后,将每位大臣的发言见解都已经详细记下,断无遗漏缺失。”
“如此甚好。”武后欣慰点头,大感满意。
上官婉儿是她在宫女中挑选的人才,或许当真是她慧眼识珠,区区几年上官婉儿便将一应文案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根本没有让她过多操心。
特别是每每处理奏折,武后都知道面上放着的是比较紧急重要的大事,而最后置放的,却是一些微不足道,却需要禀告自己的小事,所有一切都已经由上官婉儿分类妥当,何其重要,何其次要,何其轻微,全都一目了然,断然不会耽搁自己的时间。
不知不觉中,武后已是生出了离不开上官婉儿的感觉。
最近,太平经常在她耳边抱怨,说是上官婉儿一天公务太过繁忙了,到得洛阳之后竟连荡舟游玩的时间都没有,每日都埋首案牍深夜才归,太平与上官婉儿素来关系要好,此番未免没有替上官婉儿说话之意,武后也明白太平说的是事情,毕竟上官婉儿现在承担起侍诏和撰书两大重任,自然非常的忙碌。
不过,令武后特别欣慰的,是上官婉儿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抱怨一句,依旧兢兢业业地处理事务,实在太过难得了。
此际望着上官婉儿满是疲惫的小脸,武后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了下来,问道:“婉儿,最近朕给你压得担子是否太大了?让你有些劳累?”
上官婉儿看似一惊,急忙摇头笑道:“天后日理万机,婉儿也只是跟随天后你的步伐而已,天后都没有喊一个累字,婉儿岂能说累?”
听罢上官婉儿这个小小的马屁,武后暗觉好笑,故意拉下了脸道:“朕问的是你的感受,与朕又有何涉?”
上官婉儿闻言大窘,如实回答道:“天后面前婉儿不敢隐瞒,的确,有些许劳累……”
武后知道上官婉儿说得是真话,心内没有丝毫责怪,反倒涌出了一丝淡淡的愧疚,轻叹道:“撰书向来都是男儿们之事,此番朕让你担任《孝经》总撰,一来是相信你的才华,二来也是为了证明巾帼不让须眉,现在看来,却是有些浅虑了。”
说完之后,武后又是一叹,目光闪烁面容沉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婉儿本就有备而来,武后可能说出的诸多话语自然在她的盘算当中,也想好了如何应答,此际笑道:“婉儿以为天后如此安排甚为妥当,不管再苦再累,婉儿也想担负起撰书一职,替天后分忧,也为自己赚得些许薄名,而且好在有陆瑾等人的相助,倒也轻松不少。”
“陆瑾?”武后眉头皱了皱,“你是说那棋待诏陆瑾?”
上官婉儿肯定点头道:“这陆瑾当真算得上是一个人才,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混乱,而且极有章法和条理,有时候婉儿忍不住在想,若是陆瑾能为女子便好,婉儿就能够让他当婉儿的贴身侍女,如香菱那般,替婉儿梳理政事,以陆瑾之才,想来一定会事半功倍。”
不可告人的目的隐藏在玩笑话儿当中,毫不知情的武后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反倒觉得上官婉儿说得有趣,忍不住呵呵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