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轻叹一声道:“七郎有所不知,钦陵用兵入神,勇而刁,狠而辣,即便是昔日名将薛仁贵,也在他手下尝到了生平败绩,这样的人你根本无法推测他用兵目的,如今我朝新败,请和也只能在情理之中。”
陆瑾放下了手指间捻着的骰子,目光示意裴庆远稍等之后,皱眉言道:“其实在下觉得,钦陵之举未免没有虚张声势的意味,想他吐蕃国未稳,国主年少举国忧虑,钦陵空领重兵出征于外,倘若发生肘腋之患,岂会形势危矣?当此之时,自当以稳定吐蕃国内为上,直扑鄯州,也只是为了张扬实力,让我朝不敢继续西征罢了。”
陆瑾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到让裴行俭陷入了沉思当中。
陆瑾却不知道自己这番无心之言给裴行俭带来的震撼,浑然未觉地笑道:“其实我朝虽败,然并非一败涂地,吐蕃兵力虽强,却是强弩之末无心恋战,要不了多久应该便会撤去,反观西域,大概会因我朝战败而起大意之心,如果这时候朝廷能够再次出兵,进攻西域,也未免没有重置安息西镇的可能。
此话听得裴行俭心头一跳,竟连案饭菜也没了胃口,匆匆吃了两口,出了正堂而去。
适当中夜,月色更显皎洁,裴行俭一人独自站在假山之巅,转悠着,思忖着,谋划着,脑海中千丝万缕的线条逐渐连接在了一起,终是汇成了一条澎湃大江,使得他整个人为之振奋了起来。
从假山下来之时,已是雄鸡初啼,裴行俭并没有返回房内休息,而至进入书房点亮油灯,挥动毛笔在宣纸上书写不止。
写罢搁笔,他将宣纸卷好捆扎,并用红漆封口,这才慎重其事地放入了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当中,匣面上书:礼部尚书裴行俭秘奏。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裴行俭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老脸上出现了一丝欣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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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准点,陆瑾便到得了翰林院,准备开始一日的忙碌。
点卯后刚行至集贤院,便看见一个俏丽的身影正站在月门洞口等候,犹如一株生长在园圃中雏菊般动人。
“咦,香菱娘子今日怎有空来翰林院?”见到是上官婉儿的贴身侍女香菱,陆瑾不禁笑吟吟地一问。
香菱浅浅一笑,言道:“不瞒陆郎,今日香菱至此,是专门在这里等待郎君的。
“等我,为何?”闻言,陆瑾止不住的惊讶。
香菱收敛笑容正色道:“奉上官侍诏之命,请陆待诏立即跟随奴婢前往上阳宫。”
香菱的话音落点,陆瑾更是惊讶了,诧异开口道:“前去上阳宫作甚?不知上官侍诏召见在下所为何事?娘子能否先告知一二?”
“你去了就知道了。”香菱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笑开了。
离开翰林院,登上早就准备妥当的车马,陆瑾与香菱一人一辆马车,沿着宫城夹道向南而行。
翰林院位于皇城北面,上阳宫则位于皇城以外的西南方,过去自然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饶是马车速度飞快,亦刻钟方到上阳宫北面的芬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