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上官婉儿轻轻一叹,言道:“正因为知贡举在科举考试中,有录取举子及第的权力,如果举子得到知贡举所知并得到赏识,那就容易及第,然若被知贡举所嫌鄙,及第便要比登天还要困难,其中更为龌蹉的,是一些豪门世族会在省试利用影响力对知贡举施压,先期就为世家子弟谋得进士名额,因进士名额有所限制,如此一来更为僧多粥少,单单一个进士名额,背后便是数以百计的举子争夺,因此寒门士子想要考取进士,实在非常非常的困难。”
其实说起来,陆瑾也算是世家子弟,而非寒门士子,陈郡谢氏尽管没落,然在士人之间还是有着无以伦比的名号影响力,上官婉儿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此一直以为他出生寒门,才说出了如此顾虑。
略一思忖,陆瑾微笑言道:“依三娘之意,莫非觉得我要考取进士,首先须得与今科知贡举建立好私人关系?”
上官婉儿轻轻颔首,郑重言道:“原本朝廷确立的知贡举乃是裴行俭裴尚书,以他的刚正不阿,人品贵重的秉性,七郎你的确不需要这么麻烦,再加之你本是他子侄,他虽不会对你刻意偏袒,然绝对会保护你不受其他势力的打压,让你能够以自己的才学成为进士,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如今知贡举悬而未决,也不知道何人担任,故此七郎你需要特别的慎重,在朝廷明确知贡举的时候尽快与之认识,并建立良好私交,方才能够增添胜算。”
上官婉儿的话可谓实实在在,也让陆瑾陷入了思考当中,沉吟半响,他摇头失笑道:“科举这般选官用人制度,实在不敢恭维,知贡举权力太大,非国之幸事也!”
上官婉儿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叹息言道:“可科举制度向来如此,你我又有何等办法?既然无法改变,也只有努力适应。”
陆瑾默然无语有倾,突然笑言道:“三娘,吾有一法,可以避免知贡举权力太大的弊端,可要一听?”
上官婉儿见他不思该如何与今科知贡举建立关系,反倒是研究起科举弊端应对之策来,不由为之失笑,言道:“闲来无事,就当你我探讨,七郎但说无妨。”
陆瑾想了想,娓娓而论道:“目前科举从下到上分为三级,为乡试、州试,还有朝廷举行的省试,其中省试为选拔进士的考试,由知贡举最终确定进士及第者,并报送政事堂审定,其后虽然还有吏部对及第者进行复试,然而实在话,此本是形式而已,将为国选官的重任放在区区一臣身上,何其冒失懵懂?诚为非常大的科举弊端。”
话到此处,陆瑾的嗓音微微一顿,语速转为了低沉缓慢,让人不知不觉陷入思考当中:“我的办法,便是在省试上另设一种考试,名为‘殿试’,在天子殿堂内举行,由圣人亲自担任知贡举,确定进士名额,并依据举子才能划分三六九等,我相信豪门世家再是权力通天,干扰圣人的决定也是非常困难。如此,才能保障身负才学者脱颖而出成为进士,依靠世家关系不学无术之人无所遁形,而对于推荐不学无术之辈参加殿试的知贡举,更可以治以重罪,实乃一举多得。”
陆瑾的话音落点,上官婉儿立即就呆愣住了,天子亲自选士,呵,这陆瑾真的是妙想天开,古往今来,还没有国之君王亲自主持考试,遴选人才的先例,这样妥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