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凤殿位于骊山山腰一处开阔平台,长长的飞檐从雪松雪柏中探出头来,铁马晃动轻轻作响,带来一片祥和安宁。
陆瑾头发未干,就这般用丝带简简单单地绾成一个发髻,白雪如玉的圆领袍服,肩头搭着一领用以御寒的黑色貂裘,信步而行,端的是风度翩翩。
步上飞凤殿殿阁,早有一名手持佛尘的年轻内侍守候于此,瞧见陆瑾到来,立即上前一步躬身作礼道:“陆学士,李娘子正在偏殿等候,请随咱家前去。”
陆瑾明白这些内侍对自己的恭敬,完全是因为李令月的缘故,李令月为天后身边亲信宫女,然而没想到在这些宫娥内侍中竟有如此影响力,倒是让陆瑾颇觉意外。
从洛阳到长安一路上行来,只要李令月亮出那道内宫腰牌,不管何处何地都是通行无阻,特别是前往天后寝宫拿取画卷,更是轻而易举,今日在这骊山之上,李令月竟然能够入住太平公主专属的殿阁,且还能邀约他前来赴宴,诸此种种,实在令人大感意外。
心念虽此,陆瑾却没有往心里去,内宫之中人事纷纭争斗复杂,很多时候其人其事都不要过于纠缠,想要去打听明白,慎言慎行慎为,才是内宫生存的不二法则。
施施然地进入飞凤殿内,陆瑾当先便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香气,抬眼一看,这才发现是从大殿四角的青铜香炉中散发出来的,其味浓郁芬芳,摄人心脾,使人闻之便忍不住起了几分飘飘然的感觉。
不过比起这种香味,陆瑾更为怀念的是上官婉儿经常使用的熏香,淡雅如菊若有似无,既不唐突,也不艳丽,就好似上官婉儿的秉性一般,雅致中透露着说不出的秀美恬淡。
想及上官婉儿,陆瑾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那微笑温暖如春直透人心,也看得刚刚绕过屏风的太平公主心弦震颤不止。
“七郎何故发笑?”太平公主轻轻地走了过来,宫装下摆拽地迤逦,更显高挑婀娜之姿。
陆瑾恍然回过神来,瞧着太平公主正欲说话,然而刚看得她一眼,整个人不禁微微愣怔了一下。
大概是刚刚沐浴的关系,李令月的俏脸没有半点装扮,一向在头上结成髻的秀发长垂至肩,闪着淡淡的水光,目如一泓盈盈的秋水,眉似一弯纤纤的新月,面若盛开带雨的桃花,唇像初绽含露的红梅,顾盼之际,粉白黛黑,自然天成,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真是绝世而独立。
然而,更让陆瑾吃惊的是李令月的衣着,她外罩紫色阔袖短襦,雪白的解罗裙长长垂地,裙口束在盈手可握的柳腰之上,一件淡红色的衫子穿于其内,衫子领口极低半露酥~胸,恰似胸前如雪脸如花,美艳得不可方物。
唐时胡风甚浓,女子新潮前卫,太平公主今日所穿着的袒~胸装是为拖裙至腰,渐为浅露,早在初唐便甚为流行,且在皇室和贵胄女子当中最盛。
太平公主虽则大胆,然而对于这袒~胸装也鲜少尝试,即便偶尔穿着,也绝对不会在其他男子面前展现。
今日邀约陆瑾前来飞凤殿之际,她也是思忖良久,强忍羞涩胆怯,方才下定的决心,目的便是为了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他观赏。
及至看到陆瑾微微愣怔的表情,太平公主芳心莫名涌出了一阵欢喜,面对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平公主骄傲地直起身子挺起酥~胸,让那饱满的线条能够更清晰地展现而出。
士为知己死,女为悦者容,信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