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恍神,就叫若生抢先说了一箩筐的话。
将自己带着老吴出门后都做什么事,真真假假搀和在一块说给他听,言罢又狠夸老吴办事利落是个极能干的人,可惜了再厉害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委实太可惜了。
惋惜了两句,她低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眼眶立时一红,泛出哭意来。
她低声道:“出门那日,我还同您说,等到我从平州回来,就将老吴还给您,可这……”声音哽咽了。
连四爷想说的话就又都被这还未落下的泪水给堵了回去,只得好言劝说:“四叔知道你是有心的,这事不能怪你。”
“四叔……”若生抬眼,纤长浓密的眼睫上已经挂上了颗泪珠儿。
连四爷窘然,没想到自己这想说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她倒先哭上了,万一给千重园那边知道了。还不得当是自己这做叔叔的欺负侄女?
他忙道:“有什么话,只管说,四叔听着呢。”
若生“哇”一声哭了起来,“阿九没能将人给您带回来,但终究还是把老吴给领回来了——”
“这、这话是何意思?”连四爷一时间听糊涂了,什么叫没带回来,又带回来了?
话音落。跟着若生一并来的扈秋娘就从台矶下抱着样东西走了上来。道:“四爷,老吴在这。”
连四爷转头去看,入目的赫然是只骨灰坛。当下往后退了一步,“老吴的?”
他只知老吴死在了外头,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若生竟然会命人将老吴的骨灰给带回来给他。
说到底,老吴只是他手下的一个随从而已。这骨灰坛他是连碰也不想碰,谁知碰了会不会沾霉气?连四爷想着要避。遂摆摆手,可谁知道他刚想开口让扈秋娘退下,将东西交给下头的人时,就听见若生抽泣着说:“四叔。您要是原谅了阿九,就将老吴带回去吧。”
“……”连四爷面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一时未动。
若生抹一把眼角泪痕:“四叔若是不愿意原谅我,阿九也明白。这事到底是我没能守信。”
连四爷张了张嘴:“好孩子,四叔从来也没怪过你,又谈何原谅不原谅?”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岂容他不接老吴的骨灰坛子,连四爷咬咬牙上前一把从扈秋娘手里将东西接过,而后飞快塞进了候在边上的丫鬟手里头,吩咐道:“捧好了!”
丫鬟哆嗦下:“是……”
连四爷暗松口气,来看若生:“好阿九,快不要哭了,哭红了眼睛就不好了。”
人人都知道,晚些时候等云甄夫人回府,若生还要去千重园见她的。
可若生的泪止也止不住,反越流越多。
连四爷见状是留也不敢再留她,再三好言相劝,而后送她出门:“那凶手,迟早也会绳之以法的,你莫要担心。”
平州府不小,谁也不知道是哪个杀了老吴,这凶手是没处抓的,也无人愿意为了他多费这些心思,连四爷不过随口一提,说过就是。
可若生听了,却忽然哭着问他:“四叔,那往后我再问您要人,您还给不给?”
“……”连四爷暗自咬咬牙,笑着颔,“当然是给!”
若生破涕为笑:“多谢四叔。”
连四爷讪讪笑了两声,终于将她送出了四房的门,而后站在门口,长长吐了一口气。
往前若生脾气大,谁见了都说难伺候,说不通,是连家的小祖宗,都快赶上云甄夫人那般难对付了。但对连四爷而言,那样的若生反而好糊弄得很,多说几句她爱听的就是。
然而面对现如今这样的若生,连四爷莫名觉得手足无措起来,似乎过去的法子都再不顶用了,令人无力。
他想着若生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只觉头大,已经折损了一个老吴,天知道若生回头又会同他要什么人?
他眺望着若生远去的方向,皱紧了眉头。
而若生,此刻已拐过弯准备回二房去了。
但一路走,她这泪珠子还是沿着长廊一路的落。
扈秋娘忍不住忧心起来:“姑娘?”
若生带着鼻音问:“怎么了?”
“您真伤心了?”扈秋娘踟蹰着问道。要不然,怎么能哭成这样。
若生抬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忽将手中一物塞给扈秋娘,哭道:“太辣了……”
扈秋娘低头一看,躺在自己手心里的是块帕子。
帕子上,一股姜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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