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再次开始的时候,情况和前一天已经有所不同。
兰芳对东京实施轰炸的消息已经传到椰城,昨天晚上原敬就试图找秦致远、找黄博涵、找陆徵祥,找他认识的任何一个表达抗议,但秦致远他们没有给原敬机会,因为就在昨天晚上,秦致远、黄博涵、陆徵祥都在忙着和各国代表协调利益,没有时间搭理原敬。
所有人都能看到出来,日本在这次战争中已经一败涂地,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这种时候,谁都不会向日本伸出援手,谁都想在这场盛宴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错,就是一场盛宴,一场瓜分日本的盛宴。
日本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开始明治维新,到现在已经进行了60年。
60年,这在华人社会中恰好是一个甲子,也能用一个“轮回”来形容,有着特殊意义。
日本人的确是很善于学习,而且他们有足够的忍耐力,可以在艰苦的环境下仍旧保持忍耐,一丝不苟的进行自己的工作。
整整一个甲子的努力,是日本的国力大幅上升,使日本获得了此前梦寐以求的国际地位。
对于日本,其实美国和英国都有自己的诉求,比如美国人正在建造的“科罗拉多”级战列舰,主炮使用的还是14英寸主炮,而英国的“纳尔逊”级战列舰,和日本人的“长门”级战列舰都已经使用16英寸主炮,如果能获得日本的技术,美国的“科罗拉多”级战列舰就能再上一个台阶。
英国作为老牌海上强国,英国人不缺乏技术,但和在世界大战中遭到重创的法国一样,英国迫切需要恢复国力,于是民国的市场就显得愈重要。
匹夫无罪,尚且怀璧其罪。
更何况自身行为已经招致此时所有大国强烈不满的日本人。
有不满就要泄出来,英国人和美国人从来都不是慈善家,他们会为日本人说话,或许是因为日本人给了他们一些承诺,但当所有人都能看出日本人已经一败涂地的时候,那些承诺就已经烟消云散。
如果需要承诺,找已经成为胜利者的兰芳合作岂不更好?
于是原敬成为整个椰城最不开心的那一个,当第二天谈判重新开始的时候,原敬一身黑衣,头上缠着一个头带,腰间插着肋差和环剑,就这么一脸悲愤的步入会场中。
当看到原敬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愕。
看原敬的这身打扮,这是要找人拼命啊!
那就搞笑了,现代社会已经进入“文明社会”,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已经进入“文明社会”,做人要有涵养,当代表国家形象的时候更要有风度,死缠烂打是要被人鄙视的,逞匹夫之勇更遭到到众人唾弃。
没有理会众人晦暗莫名的目光,原敬自顾自来到谈判会场中心,环视周围的各种各样的表情,然后泰然自若的说道:“就在昨天,我们的都遭到兰芳空军的突袭,仅仅是一天之内,15万人丧身火海,200万人流离失所,经济损失不计其数,我想请问诸位,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当五千万日本人被逼上绝路,你们有没有想过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作为日本相,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法理上,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生这样的事,我身为相必须为此负责,所以今天,如果有惩罚,就有原敬一力承担吧。”
这……
难道原敬要剖腹自杀?
“不要说得那么像受害者,虽然你们现在的确是受害者,但不要忘记了,这种痛苦,早在25年前,你们就曾经强加在我们身上,难道过去的历史你全部都忘记了吗?如果今天的东京人是悲惨的,那么旅顺的冤魂应该去找谁诉说?我们的东京的行动,有没有把东京杀得只剩下七个人?如果你们的舰队是悲惨的,那么沉没在黄海的北洋水师是不是就是活该?七年前你们拆除的‘镇远’号难道你们就忘记了吗?”陆徵祥马上起身反驳。
严以律人、宽以待己,说的就是日本人这样的。
旅顺大屠杀,生在甲午清日战争时期,当时旅顺全城共计两万多人遭到有组织的屠杀。
“旅顺的事情,那是历史形成的错误,已经成为过去,历史遗留的错误,怎么能让现在的人们来承受这种后果呢?”原敬没忙着剖腹,涉及到国家形象,原敬必须有所回应。
“别拿历史来说事,从时间上看,那确实已经成为历史,但从感情上看,我们从来没有忘记。不仅仅是我们,包括你们日本人,你们也从来没有忘记,甲午清日战争你们胜利了,当你们的军人和外交官携带者战利品回国的时候,难道你们的国民不曾欢呼雀跃?当你们一次又一次挑衅我们兰芳的底线的时候,你们的国民难道没有幻想着再来一次胜利?现在你们失败了,你们当然可以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来争取同情,但当你们胜利的时候呢?你们可曾在乎过其他人的感受?”陆徵祥义正言辞的斥责。
外交官嘛,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
而政治家,更多的是要借“势”而为。
可惜,现在的大势是兰芳是胜利者,话语权掌握在兰芳的手里,所以就算是原敬有天大的本事,原敬也施展不开。
“如果相先生想要承担责任,那很好,等您坐船离开兰芳,随便您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干涉,但如果相先生想要在这里弄出点丑闻,那么也很好,兰芳还有足够的炸弹,轰炸会一直持续,并且规模会越来越大,返回会涉及到日本的每一个角落,一直持续到另一位相过来承认失败为止。”陆徵祥丝毫没有避讳的提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