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爽有种被人要挟的无奈,为了一解其惑,不得不如实相告,“其实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知道我爸爸是谁?就连这个名字也是跟着妈妈姓,至于有没有父亲,他是不是还在这个人世,我也不知道,从小生活在农村,与妈妈相依为命……”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情绪也尽是伤感。
阿妹不忍提及他的伤心往事,不由歉声赔罪道:“对不起,我无心提到你的痛处,还是……”
范爽笑中带泪地宽慰她道:“没什么啊,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从小到大也没觉得比其他孩子缺憾了父爱有什么好失落的,反而妈妈很疼爱我,将我视为她的精神依托,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这点久而久之也就淡漠了,习惯了。”
“哦,那……”阿妹不想再谈伤感的事,故意将话题岔开,“明天正好是周末,你打算作什么?”
“不行,你既然把我的话匣子打开了,非充当忠实的听众不可,否则今晚良辰美景,借助酒兴,将它说完。”
阿妹嘲笑道:“这可是你自愿的,不要事后说我强逼你的。”
范爽道:“我有那么心胸狭隘吗?只要你有兴趣听,权宜当作故事听也没觉什么悲惨的。”
阿妹点头道:“好吧,那就洗耳恭听。看你所讲的和我所知道的是不是完全一致。”
范爽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知道的,算了,先说说我的过去。”
“我自小正因为家庭艰苦,所以很用心,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点我深有体会,生活在农村,山高路险,常年就在田间地头忙碌,但妈妈一点不觉辛劳,反而让我从小跟其他有爹的孩子一样,甚至更多,你知道有父亲这样的主力,就像家里的顶梁柱,撑起一个家。”
“嗯,我想象得到,想必你的童年很苦,也很羡慕同龄的伙伴吧?”阿妹似乎深有感触地问道。
范爽不答,继续道:“到五岁我被送至村上的小学校里就读学前班,当时记得我年龄小,班主任让我多读一年再升学,原本家里条件很艰苦,多读一年就多担负一年的学杂费,书本费,还有勤杂费,等等,反正对于我家来说是笔很大的开销,相比你们90后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是难以想象的。妈妈到学校里说尽好话,卑躬屈膝地求班主任老师,为我争取正常升学的机会,最后还是在校长的同情下,遂了她的心愿,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见到妈妈第一次流泪,第一次向人低头,我妈妈是个性格大咧泼辣,普通又伟大的母亲,从未向人服过软,认过输,就连周临四舍的其他伯伯叔叔家也忌惮她的那张利嘴……”范爽说到这里,既有悲凉又有欢愉,似乎他想起艰辛的往事有种庆幸,深感幸福。
阿妹听了也不由伤感,虽然只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传说,但没想到这么一个冰凉的人竟然有一段不堪回首,感人至深的往事,她的眼眶都情不自禁有些湿润。
范爽沉浸于难忘的往事中,又继续兴致而谈,“就从那时候起,我小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暗自发誓从今以后不让妈妈失望,更不让她伤心,我发奋图强地拼命读书,长到九岁时,开始为家里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家务,也从那时候开始学会了做饭,为了不让妈妈为我担忧操心,我什么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虽然也很多时候犯错招惹她生气,教训我,打得我哭天喊娘的,但我心里非常明白她是真正地爱护我,保护我,甚至希望我能为她争口气,不被邻里四舍的人看不起。”
“你拥有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想必你也很爱你妈妈吧?那为什么不在家照顾她,反而选择独自一人出远门?”阿妹搞不懂范爽,既然母亲在他生命里占据了那么重的位置,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范爽苦凄惨笑,也直言不讳地道:“年轻嘛,都有气盛好强的时候,更何况我从小生长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整日看着妈妈遭村里人仇视、唾骂,心里自然有些叛逆,我很想出人头地,为了她能享受更美好的生活,不得不做出这样残酷的决定,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但是为了争口气,我已经无路可退。”
“哦,你还是说说你的过去吧,那些不愉快,伤心的事统统丢到一边去。”阿妹学着安慰他说。
范爽道:“就这样,我一边忙着分担家务,一边勤奋读书,有时忙着半夜十一二点,早上独自一人到村上学校上学,过得很辛苦,但也很自豪骄傲。家里当时没有别的经济来源,都是靠我妈妈勤劳的双手一点一滴节省出来的,她喂猪养鸡,为了我能好好读书整天起早贪黑,连远在几十里外的舅舅,姨娘们都说她何苦,满是叹息抱怨,可她骨子里的倔强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唯有我这个儿子。”
“我顺利读完小学,中学,最后直到高中,这一切都是我妈妈默默辛勤的付出,可她总是安慰我说,只要我能好好读书,顺利考上大学,让村子里人都对我们母子二人刮目相看,就算为她长脸争气,我暗自发誓以后要好好报答她的养育教诲之恩,当时感激涕零,背着她默默流泪,生怕她看到,我不想她为了我去拼命,所以高中第二年我毅然决然地打定一个主意,背着她偷偷选择参军。”
阿妹大概知道了他的故事,但有些细节自己仍旧不是很清楚,问道:“你知道我是哪一届的吗?”
范爽摇头,除了自己的事之外一概不知,说道:“我只知道我是中学是零一届的,高中正常毕业是零四届的,但我个中缘由,反正我自己认为我是零三届的。你比我小八岁,我哪知道你几岁上学,学习怎样,有没有留级,有没有跳班等等,我又不是算命的,查户口的,哪知道那么多?”
阿妹嘿嘿一笑,又道:“我当然知道你是零一届的,当时我原本不是岷溪的人,是由另外一个镇跟着爸妈搬到你们镇上,就是为了我上初中,你知道吗?一入学,各界精英的照片就像当时学校的金字招牌一样,激励招揽着前来上学的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时我都并不留意上面有你,直到有一件事给我印象很深,你知道是哪一件吗?”
范爽惊状奇怪,头如拨浪鼓一样摇着,率直地回答:“居然学校保留我的照片,我自己都没注意,不会是你哄我开心,存心数落我编造出来的谎话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爱信不信,我干嘛要骗你,你又不帅,又不什么富二代,高大上,我干嘛编谎话骗你,再说你真不信,有空回去看看老学校啊,应该还保留你的简介与成绩。”
范爽鼻哼一声,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感动,要是学校知道当年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落至现在这副模样,或许寄予厚望的老师们气得吐血不可。
阿妹说道:“你知道当时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一接触新鲜的环境,新鲜的人和事,那种狂喜悸动不言而喻,许多人其实抱着认真学习的不多,抱着混日子,玩闹的却不再少数,当时一上课,老师也不是很对学生负责……”
“老师能对你负什么责,学习是个人的,又不是别人逼迫强制的,其实只要你想学,在什么环境,什么条件下都能好好学,就好比当年我们的伟人******一样,身置闹市,依然专心一致地读书,古人还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还有凿壁偷光,车胤映雪,程门立雪的故事,更何况现在的学习条件那么好,没理由不好好读书啊!”范爽耐心细致地据经引故地教育道。
阿妹大为厌烦,辨道:“好了,我知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是不是一提起过去的兴致就上来了,收止不住,要不要我给你开个讲堂?”
“好好好,你说完,我不打岔了。”范爽理屈词穷地告饶,免被她再次打击,唯有侧耳倾听。
阿妹搜寻着记忆,继续道:“当时一上课,同学们就跟赶集一样,随意在课堂上嬉戏打闹,随处可见纸条,情书漫天飞,要不就是打鼾睡觉的,吃零食的,甚至还有说说笑笑,打情骂俏的……反正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幼稚可笑。”
范爽嗤之以鼻,冷笑了一声,惊起的阿妹的注意,似乎打扰到她,不禁问道:“你又在不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们远远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