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寿康宫里的大宫女,禀话时亦有些忌讳的模样,将声音放得极低。
一侧的嬷嬷闻言亦是微微色变。
万岁爷往凌甘阁去了?
这是犯了哪门子的糊涂?!
“……”皇太后眼神沉沉地吐了口浊气。
和恪觉察到气氛有异,不由也停下了手下剥松子的动作。
凌甘阁是什么地方?
她虽自幼住在宫中,可对一些无人居住的孤殿别院并不尽知。
可一个连她都没听说过的去处,皇阿玛去那里做什么?
皇祖母宫里的人又为何是这样一幅紧张的模样?
她小小的脑子里装满了不解,却是半句不敢问。
……
冯霁雯此时的心情是说不出的紧绷与凌乱。
方才有宫女来禀,道是皇上驾到,此时怕是已来至了外间。
她吓得手里的书都掉了。
“好端端地,皇上怎么过来了?”她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直直地盯着玉嬷嬷问道。
当今皇上跟先皇嫔妃,这差着辈分、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两者之间真的有见面的必要吗?
玉嬷嬷也显得意外至极,甚至于有几分外露的慌乱。
只是她尚且来不及开口说话,已有宫女打起了帘子。
冯霁雯强自镇定地整理了衣襟与仪容。
此时乾隆已走了进来,随行的两名太监则在帘栊外顿下了脚步。
冯霁雯不敢抬头去看,只尽量佯装平静地矮下身行礼。
“参见皇上。”玉嬷嬷亦连忙行礼。
冯霁雯则一字也不敢出,只维持着行礼的姿态。
视线中,只见那双明黄金线绣蟠龙纹的皂靴在一步步地朝着她靠近,而眼见便要来至了眼前,相隔已不足五步远,却仍不见对方停下脚步。
冯霁雯诧异于乾隆此举是否合乎礼数之余,下意识地往后推了两步。
旁人可以不守礼,可她眼下顶着太妃的这张脸,却是决不能够出任何岔子的。
不知是否得见了她的动作,乾隆微微回过神来,适才顿下了脚步,未再继续上前。
一旁看似颇算得上冷静的玉嬷嬷已是满掌心的冷汗。
“太妃不必如此多礼。”乾隆弯身,做了一个虚扶的手势。
冯霁雯缓缓直起身来。
乾隆望着她,眼中有一缕异样的神采波动着。
“都退下。”他开口吩咐道。
一旁的宫女应下,缓缓退行了出去。
玉嬷嬷望着冯霁雯,却迟迟未有挪动脚步。
隔了好一会儿,方才道:“禀皇上,太妃近来嗓子不适,今日刚服了奴婢配的药,眼下尚且不可开口说话,还望皇上恕罪。”
玉嬷嬷如此解围,冯霁雯略松了口气,朝着乾隆微一矮身,以示自己‘确不可开口说话,望皇上勿怪’之意。
乾隆看不出情绪来,只点了头,与玉嬷嬷道:“你也退下吧。”
什么?
冯霁雯内心一怔。
都说了不可开口说话了,这皇上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且还让玉嬷嬷也退下,这种举动真的合适吗?
都说皇家最是注重颜面,个中规矩与忌讳数不胜数,怎么眼下竟会出现这等尴尬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