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啦,颀华。”她回过头来盈盈一笑,苍白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了暖光,眸子里迸出的光彩熠熠生辉,好像获得了解脱,也好像一种诀别,目光温柔似水,情深绵长,又似乎是陌生如同初见,之后的爱恨纠葛幻灭如同云烟。她说:再见啦,颀华。
语气轻松如同叹息。
她纵身一跃,飞扬如同天地间最美那片雪。
我既不愿恨你,也做不到继续爱你,唯有死。
就在她飞向茫茫天地间的同时,身后的颀华也如一道光向她而去。
这一生,怎么能让你第二次在我面前死去。
我能囚你第一个八年,又如何不能囚第二个八年。
他衣袖翻飞,直直向那抹白色捞去。前一刻还是飞扬的衣袂那人清浅的回眸一笑,下一刻,那人在天地一色中化为无数雪花,纷纷扬扬如尘埃去。
再见啦,颀华。
第十四章十年一觉扬州梦
一万年前,上古水神为情入魔,将自己封在极北雪山至今了无音讯。
有人说,他由神入魔,早就被其他几位上古之神合力消灭真元不在。有人说,他亲眼看见心爱之人死去从此封闭神识再也不愿醒来。还有人说,他只是将仙身冰封在极北雪山,神识游走于乾坤九界寻找他的爱人。当然,还有其他人说其他的说法。总之,事情过去一万余年,上古水神的的故事俨然已经变成了传说,没有人去考证它是否真实了。
极北雪地千年如一日的严寒,北风呼啸,雪花簌簌,可谓千里冰封。一道绿光掠过,一位剑眉星目的男子立在某处,他朝茫茫雪山之中看了看,眼睛并没有落在某一点上,好像在看天上,又好像在看雪山深处,他的声音低沉雄浑:“颀华。”那声音通透有力,震得整个山脉都有回音。
等了半晌,回音消弭,雪山重新陷入寂静,除了风声再无一点儿声响。
“半月后来昆仑山,我与绿衣待你贺喜!”
回音又一次传出很远,可这一次,依旧没有回答。
山神疏狂立在悬崖尖上,双目微凝,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道:“……当年她将一半的心头血用来凝结四海王的魂魄,另一半血用来救那个凡人……三魂七魄早就化为初生本原一捧雪水,你守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清泱魂魄已散,复归自然,与万物为一,乾坤九界早已没有这个人,你又何必将自己困在这里一万余年。
如此,她便能回来吗?
苍茫白雪中,寂静的风声一如既往。山崖上站着的人片刻后化作一道绿光消失了。
风声呼啸,茫茫雪山重归千年如一日的寂静。
山神疏狂与十二织女的老幺绿衣成亲算得上是最近天庭难得的喜事了,上到玉皇大帝西天佛祖,下到土地公灶王爷,莫都不是在讨论此事。就拿玉帝最近开□□会议来说,正事儿说完了,众卿家打算补眠的补眠,喝酒的喝酒了,玉帝开口了:“这山神与绿衣的婚事,进行的如何了?”补眠的自然补不成了,喝酒的也自觉停下了迈开的步子,天上但凡能叫上名号的上仙,围在一起,好生的讲了一通自己听来的子丑寅某。再讲这乾坤九界的地仙散仙半仙,甭管收没收到喜帖,遇见相识的,揖一作,上半句是“xx君别来无恙啊”后半句就是“听说山神要成亲了,若有福气定要去瞧上一瞧”另一人必要回答“自然自然”……
西天极乐之地。
如来在莲花池边禅坐,身后是一株四季繁盛的桃树,只开花不结果,千万年来都是灼灼模样,弗如时间静止;身前是一池会败会谢四季轮回的莲花,此刻正是含苞之时,纯净如同处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佛祖缓缓睁开眼,他伸手出去,一帧喜帖出现在面前,静静浮在手掌上方三寸之处。
“这一万年来你在此处静心参悟,可有取得?”
池中的水跳起来,溅起的水花落到莲叶之上,复又圆滚滚的滴落回去。
佛祖叹息一声:“真正的明了顿悟不是躲。执念执念,先起执着后起非得不可的念然后才能无所执念。你既有了‘执’也起了‘念’,如何躲得过。这一万年前的事自你仙身*灰飞烟灭那一刻起便大明大了,这执念又因何而起?”
池中的水微漾。
佛祖看着那轻轻起伏的水面,缓缓闭上了眼:“半月后山神大婚,你替我去罢。”
过了没多久佛祖又睁开眼,望着那水面:“众生皆是皮相,他若真为你执着了千万年,你变成如何模样,也骗不了他。”
池水静静的,不起任何波澜。
半晌后,如来抬起手拈过一枚桃花瓣,花瓣轻轻飘落坠入水面,一阵金光闪过,水中缓缓现出一个人来。
她目光深沉纯净,平静的面容似水似花似天地万物,那相似的眉眼好像千万年前的某一人。她对着池水看了看,跪坐在佛祖身旁。
佛祖挥手金光一闪,那原本微弯的眼尾变平了,少了三分艳丽,多了一分平和,她盈盈一拜:“多谢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