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匹骏马在马场中奔驰,不安的嘶鸣声响彻夜空,虽然隔了还有一段距离,小楼上的一众女眷依然个个惊惶,丁丁、当当这两个小女孩和贾谧一起,更是哇哇大哭。
唯有独孤蛮跃跃欲试:“姐丈,让我过去套住它们!”
当然,马场中的老兵也不是吃素的,哪里用得着独孤蛮这个小屁孩儿。马群刚惊,他们就纷纷冲出营帐,有人去安抚马厩中不安的马匹,有人去追逐奔驰的骏马,一时间唿哨连连,人喊马嘶,满营忙乱。好在挣脱出马厩的马匹并不多,那些老兵的经验也足够丰富,闹腾了小半个时辰后,马场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裴慧不由嗔怪道:“郎君,你放的好鞭炮。”
卫平哈哈笑道:“当然好了,为夫觉得,这鞭炮实在是太好了!”
他原来以为鞭炮除了听个响,别无用处,现在才知道这个响其实另有妙用。马匹受惊是个意外,又不是意外。无论人还是牲畜,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有某种恐慌,正如那天林盛和骨儿朵把火药爆炸当作惊雷一样,这些马匹肯定也被鞭炮声吓坏了。如果在战场上把鞭炮扔进敌人的骑兵群当中,虽然不会带来直接的杀伤,却一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至于自己这方的战马,却可以让它们经常听听鞭炮燃放的声音,让它们逐渐地适应。这次马匹受惊,简直是送给卫平的一件大礼。
不过,这份大礼的代价也着实不菲,有两名老兵被撞成重伤,还有一匹马折了前腿。而在小楼上,丁丁的哭闹依旧没有停止。
张玥担心地看了女儿一眼,小声哀求道:“老爷,要不再放几个烟花,给丁丁压压惊吧。”
烟花的制作比鞭炮还要复杂得多,不要说几个,卫平现在连一个都拿不出来。但是看见丁丁哭泣到几乎抽搐,卫平心头一软,取出万花筒,在丁丁面前晃了晃,哄道:“丁丁乖,不哭了,快看看爹爹手上的是什么。”
万花筒本来是卫平比贾谧准备的玩具,因为贾谧还小,卫平就把万花筒暂时带在身边,看看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现在只好拿出来哄丁丁开心。却不料,这小小的万花筒还真的管用,看着那些千变万化的图案,丁丁的哭声戛然而止。
放鞭炮引发的意外总算平息下来,卫平自己却碰上了另一个难题。他有两位夫人,当初说好的“左脚右脚,不分大小”,在除夕夜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他无论宿在谁房里,都逃不掉厚此薄彼的嫌疑,而两位夫人显然都不会跟他来演一出大被同眠的好戏。卫平悲摧地发现,他只能以守岁之名来化解尴尬了。
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麻将,甚至没有一本像样的小说,这个年代守岁,其实是件很难熬的事情。当然,大户人家也有各自的办法,或者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婢女狎玩嬉戏,或者吃点寒食散、五石散提振精神。卫平不可能干这种事,但他也有手段,那就是聂胜传授的吐纳之法,几个呼吸之后,自然神清气爽,疲惫顿消。
…
天还没亮,别院里养的一只大公鸡便喔喔地啼叫起来。卫平吐出一口浊气,推开屋门。庭院里的积雪早已清扫干净,墙角一株腊梅傲然开放,幽香阵阵。卫平便在腊梅树旁闪跃腾挪,开始练功。
自从得到聂胜点拨,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天气冷暖,卫平于练功一事未敢有丝毫松懈,非得练满一个时辰,大汗淋漓,方才稍息。
忽然,一方洁白的丝帕出现在他面前,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轻轻响起:“将军,你擦擦汗吧。”
卫平一愣:“梁姑娘,怎么是你?”
府里并不缺奴婢,自然也少不了人专门侍候卫平,只不过那两个侍婢年少贪睡,鸡鸣时分犹自未醒。刚才练功的时候,他也隐约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只以为是哪个婢女醒了,却不想是梁绿珠。
梁绿珠轻声说道:“有些睡不着,刚刚去看了丁丁。”
卫平奇怪道:“你看她做什么?”
梁绿珠忽然满脸希冀地看着卫平:“将军昨晚送给丁丁的宝贝是什么?可否也送一件给绿珠?”
卫平不由笑了起来:“那是万花筒,给孩童的玩具,你要来做什么?”
梁绿珠两颊飞红,满脸失望。
卫平突然明白了,难怪梁绿珠少有笑脸,原来她需要的不是金钱,不是自由,也不是男人的宠爱,而是逝去的童年。